无论人们是否愿意接受,时光的脚步都同样把大家带进了2009年的门槛。
2009年,农历的己丑年,也就是所有属牛的人的本命年,而芷桦恰恰属牛。虽然距离大年夜还有20几天的时间,但她早就听过本命年是琐碎年的说法,在这一年中通常会发生很多不大不小、乱七八糟的事情。而这一年刚好又是芷桦大学毕业、步入社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所以每当想起这些,她就不自觉地祈祷时间能够静止不动,这样她就可以永远不必面对那个纷乱且未知的未来了。
对于芷桦的这种心态,大军却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很多事情越是害怕面对,就越会出现让你意想不到的情况,所以,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接受所有挑战,看它能耐你何!只不过,在你即将要成为一名真正的上班族之前,我这个过来人想要真心实意地送你一份大礼。说吧,有什么愿望还没实现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你梦想成真一次!”
“愿望……”芷桦的大脑不停地思考,眼睛不住地转动,却始终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我的愿望似乎都是你力所不能及的……”
“芷桦同学,你这么说就太不给面子了吧?”大军不服气地说道,“以我大军对你的了解,加上我现有的社会阅历,至少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但前提是你要对我足够信任,还有就是能跟家里请几天假。”
“请假?还要信任你?”芷桦快速分析着,直到眼前突然一亮,“难道……难道你想带我去旅行吗?去……香港?!”
“哈哈~”大军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又满意的表情,“看吧,在我的英明领导下,你已经变得越来越聪明了,还能准确掌握别人……哦,不,是准确掌握我的心思!很好很好,果然是孺子可教!不过,我的提议如何?去香港走一趟,去太平山上看夜景,这不是你多年的心愿吗?现在我可以帮你实现这个心愿了!”
“真的要去香港?我可以去?”芷桦必须承认,大军的提议的的确确是她多年的心愿,正因如此,“香港”二字才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说真的,我真的很想很想去香港,我对你也有足够的信任。可是……可是跟家里请假对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从来没在外面留宿过。如果理由是旅行,而且同行的还是一个男生,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呵呵,你这么说我一点儿都不意外。”大军微微一笑,“那这样吧,既然坐飞机不可能了,那……我带你坐一次火车如何?你应该也没坐过火车吧?”
“我怕晕火车……”芷桦的表情显得十分尴尬,“我有个大学同学就晕火车,每次放假回家或是开学的时候都晕得不行,很可怜的!我估计我也……”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大军开始耐心地给芷桦洗脑,“没有人规定晕汽车的人一定也晕火车。而且你忘了?我会把所有准备措施都安排好的,只要你敢尝试,我绝对全力配合!”
“那……有当天就能回来的地方吗?”芷桦的心被大军说得再次蠢蠢欲动。
“当然有!”大军自信满满地说道,“大庆!我很熟悉大庆,坐火车的话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很快的!”
“真的吗?哈哈,好,我们就来个大庆一日游吧!”芷桦大声附和道。
1月5日一早,哈尔滨火车站的门口就有不少人群在走动了,这其中也包括芷桦和大军。
虽然以前芷桦坐车时偶尔也会路过哈站,但她却不曾对这个地方有太多的感觉,毕竟进出站的人都不会是她。可是这一次,她却和大军一起变成了众多赶火车的旅客中的成员之一,那种既兴奋又期待的心情的确很难形容得清楚。
尽管她跟着大军来到了vip候车厅,但第一次坐火车的紧张感还是让她不停地问“我会不会走丢”“我们会不会走散”之类的白目问题,惹得大军笑个不停。
“放心吧芷桦,如果要走丢,也是我和你一起走丢,了不起让大家认为我们私奔了呗,哈哈~”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的乘客也是络绎不绝,而这其中就包括独自一人提着行李箱候机的大海。
坐在一个角落的他起初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几张报纸,那是他在一早出门后随手在报摊上买的。说起来,那个在他租住处门口的报摊亭是他上下班的必经之路,可是住了这么久,他却很少光顾这个小店。如果不是因为前一天刚刚退了房子,今后都不会再到这里来住,他也不会突然关注起周围的事物来。可仔细一想,他要离开的又何止是这个租住的地方呢?
虽然这次飞过去只是先适应一下环境,但是他心里清楚得很,那个陌生的地方将是他接下来的几年要为之奋斗的地方了。
放下报纸,大海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些正在匆忙行走的乘客身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不是结伴而行,就是有很多人送行,大海眼中能看到的除了欢喜兴奋,便是离情依依,似乎只有他,面无表情,无牵无挂地只身一人……
由于大军带着芷桦在vip候车厅等待他们的车次,所以,时间一到他们就可以通过vip通道直接来到站台前,免除了山路十八弯的地下通道。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火车,芷桦的心情很是激动,可她深知这里不是她的地盘,所以她还是很识相地跟在大军身后,由大军开路,她紧随其后。
带着从电视里看到的火车上的印象,芷桦终于来到了她和大军应该出现的车厢,谁知道——
“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呵呵,这个时候坐车的人当然多了!”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还有二十天左右就过年了,你说是什么时候?”
“……不会吧,传说中的‘春运’?”
“哈哈,对!”
芷桦无语了。
她甚至有了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真是崩溃,大军说要坐火车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到现在正值春运期间呢?没知识也该有常识,没常识也要常看电视啊!人家春运坐车都是回家过年,我这个时候凑热闹只是为了体验坐火车的感觉……唉,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今后真是没法儿混了!”
“芷桦,想什么呢?咱们的座位在那边,快过去吧,一会儿人越来越多了!”
见芷桦站在车厢门口发呆,大军拉着她的衣袖就往里面挤。芷桦这才发现,其实人多只是一方面,关键是有些进城务工人员的行李也很多,大大小小的包裹摆了一地,想从这中间通过,还真得有爬雪山、过草地的精神。
在排队例行检查的时候,大海总是忍不住回头张望。他明知道在这个时候机场根本不会出现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更别说是特意过来送行的,可他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地回头看去。或者是因为这次出行的目的与之前的出差不同了,所以在他心中的意义也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吧。
此时正是一年一度的春运期间,很多人都是从四面八方回来过年探亲的,而他却要在这个时候远赴那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尽管看似无牵无挂,可他的心却很难随他一路同行……
看着排在前面的人一个又一个通过安检向里面走去,他们似乎都是和大海坐同一个航班的乘客,可是下了飞机之后,他们的人生却不会再有交集。
就像人和人的相识一样,其实只不过是漫漫人生路上的一个或几个交点而已,交点过后,也许大家就会变成永无交集的平行线。那么他和芷桦呢?是不是已经用完了所有的交点,从此以后只能做永无交集的陌生人?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