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踪等人顶着烈火冒险前行，经过了半个时辰的艰难，换了三四波人，才终于自烈火之中抬出了一个白色的物件。
那白色椭圆形的物件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蛋，与鹅蛋形状相同，有半人高，莹白如玉质，没有半分杂质斑点，婴儿的啼哭声清清楚楚地从里面传出，哭得已经声音嘶哑，格外可怜。
最外层抬着那枚白玉蛋的水龙队队员脸上的表情狰狞，连声喊着：“抬不住了！没力气了！”
戚思柔上前帮众人去抬那枚白玉蛋，一落手忍不住轻呼一声：“怎地这么重！这是什么鬼玩意？！一点儿也没被熏黑！”
李仙踪连忙低下头使劲儿用袖子内侧还算干净的地方抹脸。
明月出一边笑一边上前搭手帮忙，连她与戚思柔在内，这一枚白玉蛋竟然需要六个活物一起抬！其中还包括戚思柔这个怪力女！
“这是玉胎！”道观观主似乎极识货，一见那枚白玉蛋便瞠目结舌，“听闻是上古尸妖所化，内有古尸！万万不要摔破了！不然古尸出来尸气冲天！谁也活不成！”
这一嗓子封建迷信明月出没信，但附近几个村人和水龙队队员却吓了一跳连连逃开。
“古尸在里面发出婴儿的哭声？”明月出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出现了木乃伊做小婴儿状蹬腿撒泼哭泣的样子，竟然还有点萌。八壹中文網
“噗——咳咳，这是看了什么杂文野史。”屠博衍不屑，“这是玉胎没错，但玉胎并不是什么尸体所化，而是一些非人死后到涅槃重生之前的结茧。
“就像是幼虫吐丝变成蚕蛹，再破壳而出便是成虫？茧蛹子？？”明月出看着那枚玉胎，这是什么茧蛹子，竟然没被烤出香味来！
“咳咳。”屠博衍挥走明月出脑子里那些干煸蚕蛹之类的名菜，“这结茧并非是真正的吐丝，而是里面的神兽大妖妖气精力所化，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他们的内力化成了实质。这种胎壳堪比上古玉石，别说是这种火，除非是业火亲临——那也要烧个几十天才能烧光。”
“什么大人物这么牛？”明月出震惊，她记忆里的火系妖怪最顶流不过是毕方鸟，要不然难道是祝融？可祝融是妖怪？祝融是非人？祝融应该是人啊！
“祝融是上古神人，五臧人，赤国先祖，并非六合人。”屠博衍耐心解释，“但祝融并没有这种本事，我也没有。据我所知五臧之中的守山神兽，比如你见过的陆吾，还有六合之中的一些大妖，云生兽，风生兽，凤凰，若是修炼千年，道行足够深，都有这等本领。”
“如此说来，这蛋壳里是什么大人物涅槃重生了。这种涅槃重生的方式倒是比四喜它强多了。”明月出想起最近长得越发胖大，眼神越来越灵性的四喜，撇了撇嘴，毛茸茸长太大就不可爱了喂！
“四喜与它情况不同，不能混为一谈。四喜是龙众，龙众是上古大族，不能以眼下的伦理来判断，否则说这般说，六合先祖伏羲与女娲——”屠博衍说到这里停住话头，“总之，这里面绝不可能是古尸，而是千年寿元的非人涅槃未成，化为婴孩自保而已。”
“你说今天这乱七八糟的火灾，有没有可能与这玉胎有关？”明月出脑洞很大，“古籍里不经常说么，什么什么横空出世，天地混沌之类的。”
“那要看这火焰是什么火。”屠博衍叮嘱，“火有八十一种，我想水龙队稍后会测试出来。”
“……总而言之大家不必担心。”李仙踪作为天师门徒，自然也知道所谓古尸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他虽然无法辨别这枚玉胎究竟是何物种，但却知道里面绝不是古尸。
“那就是祥瑞？！”一个胆大的村民靠近玉胎，伸手去摸那光润白玉般的蛋壳，“那这蛋壳要是破了，得多值钱？！”
一提到值钱，众人的目光也灼热起来。
“大仙！要不然咱们把里面的孩子拿出来吧！”那个胆大的村民提议，立刻得到一片附和声，连几个水龙队的队员都频频点头。
“不可！”屠博衍上线低吼。
那枚玉胎似乎抖了一下，原本已经改为小声啜泣的玉胎婴孩又纵声大哭起来。
“玉胎不会主动碎裂，但我们决不能打扰，否则便容易酿出人命。”屠博衍冷冷解释，“除非诸位想要这孩子胎死腹中！”
“这玉胎牵扯深广，也许是风生、九尾、凤凰之属。”李仙踪温柔解释，然而话语内容危言耸听，“这等千年道行的非人若是被打扰，天人一怒浮尸千里，只怕连汴梁城都保不住，留不住全尸。”
在场诸人也许不听明月出的，但一定会听李仙踪的。
“哪怕是未足的婴孩，既然具有涅槃之能，便绝对不是善类。若非天人大仙，便是大妖。”李仙踪掂量着众人的表情，乘胜追击，“各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轻则横尸当场，重则连累子孙后代的福运。”
“那，那便罢了。”村人们彼此看看，又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哼！”屠博衍冷眼看着这些村人。
“普通人日子过得辛苦，贪财也很正常。他们若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就不会跑过来帮忙救火了。”明月出说了一句公道话。
“你说得对……”屠博衍噎住，立刻认错，“是我不该。”
明月出心里一软：“你又不是六合人，咱们俩都是新手，菜的方向不一样嘛。”
屠博衍听出她语气里的安抚与柔软，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忍破坏此刻弥漫在脑洞里的那股温情——那般柔软渥热的情绪，就好像她也——
“啊！”水龙队队长惊呼一声，打断了屠博衍的猜想，“也就是说这些非人大妖在玉胎里重生，那么她出壳以后就能说出这飞艇到底是怎么着火的了！”
水龙队的队员都欣喜若狂，这可是百余人命的大案！若有生还者可以说出真相，这一百人就不必含冤枉死了！
“这要看他原本修为如何，一般来说重生便是婴孩，到长大也与我们人族相同，需要几十年的时光。”李仙踪说着对明月出比划了一下，指的是她的四喜虽然是狻猊投胎重生，但情况一样。
“这……”水龙队队长没想到非人这么费事，立刻耷拉下了脑袋，“这就是不能作证？”
“大概不能。”李仙踪也很可惜。
水龙队队长一拍大腿，骂了一句。
“这么说四喜要长大成人也得好几十年——等我老了，四喜就长成大帅哥？这也太不公平了。”明月出的思路跑歪。
“你辰沙之体，能否老去还是两说。”屠博衍凉凉提醒。
“别了别了，多活几年可以，但是不老不死就有点太可怕了。”明月出对此毫无兴趣，她还想寿终正寝，去黄泉路左转第二个路灯等她爹娘呢。
“总之你们继续救火，这玉胎就请洛阴城主过来照料，咱们别参合非人的事情！灭火要紧！”水龙队队长欣喜过后也没被失望击倒，倒是人间清醒，又转头冲入火场之中。
水龙队的队员极其信重这位队长，见队长身先士卒，也纷纷投入火焰里继续干活。
这火焰不同寻常，村人之中义气者折返火场继续灭火，也有好事之人看热闹之心澎湃，凑了过来：“乖乖哦！这是玉！可值钱！”
四郎看了一眼李仙踪：“我进去吧，你在这里镇得住。”
李仙踪点头：“不管里面是什么，没有主动破壳，我们决不能外力破坏。虽然说涅槃重生需要漫长的几十年，但若有奇遇也未必不能缩短这个时间。大家千万小心，不要惹得里面那位不快。”
村人们点头应允。
戚思柔索性招呼几个郎过来帮忙守着：“管他是谁，靠近就揍飞！”
屠博衍对这玉胎十分好奇，与明月出讨论：“结成这玉胎并不需要几十年，几分钟就够了，所以如此推断，或许飞艇失火下落时，里面的这一位便死了，立刻结出这玉胎来自保。这么算来飞艇并非是瞬间大火，而是先起火，从起火到大火坠毁，还留有一段时间，否则要是一瞬间爆炸把这一位直接烧没了，哪来的全尸结茧？”
“你是说他觉得自己活不了，自杀结茧？”明月出吸冷气。
“也未必是自杀，也许就是他那边先起火，或者有人害他，让他先一步死去，还保有全尸——总之事情起因可能有很多，今晚回去我们在镜湖捋一捋，我以为这些事情绝非偶然，想一想建康城的例子，我们要好好调查一下汴梁城或者洛阴的各条起火案件，说不定也能串起来。”
“先等大家一起回去吧。我刚才试了一下，我使出减速的法术，范围倒是比以前广了，间隔时间也短了不少。若是我练成了，这一片大火直接减速，便不用这么辛苦还要铲隔离带了。”
“便是你练就千年，也不过就是止住这一场大火的蔓延。六合万事万物皆为交换，越高级的法术越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你修炼千年难道是为了当水龙队首领的？”
“呃，我就这么一说，总之现在我们就在旁边帮点忙。给这边的大火减速，给那边抬水的加速，加加减减也能抢出一点时间嘛。”
“你知道就好。”
两人说着继续忙活，不多时汴梁城的官吏与非人堂主等人也赶到了，洛阴城主亦在其中，他倒是与花间派词人李煜不大相同，一抵达现场便不顾火势，披了一整张火鼠皮的大氅，带人钻入火圈之中。
“好家伙！那么一大张皮，价值连城！”大郎惊呼。
一刻钟以后洛阴城主率先出来，他带着的几个手下也拿着各种残骸跟着露面，几个人都面色凝重。
见了李仙踪，洛阴城主一拱手：“李天人，借一步说话。”
李仙踪看见洛阴城主手中一片烧得白亮的残片，深吸一口气：“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