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世界里的屠博衍与脑洞里的屠博衍不同,没有了躯壳的束缚,屠博衍展现出了白国皇子真正的力量,博闻强识,无所不知,亦拥有强大的能力和极其特殊的精神类能量。
屠博衍的办法非常简单,既然这个梦境,这个破房子里,有“无”这种无解的存在,那么他们就索性离开此地,去往梦境的下一层。按照明月出的理解,越深层的梦境,越能发挥屠博衍的主观能动性,说不定到了下一层屠博衍就全知全能,能把boss给秒杀了。
至于让十二楼主帮忙,则是因为十二楼主出身深海,最擅长幻术,幻术亦源自想象力、创造力、坚信力等等精神力量,所以十二楼主可以帮屠博衍打开向下的通路,在危险的通路之中幻出一座桥,免得下坠感过于强烈,损害众人的精神。
“就在这下面。”屠博衍语气笃定。
“那好办。”五郎卷起袖子,与四郎对视一眼,两人合力带起掌风,将土炕击得粉碎。
土炕之下果然有一片黑暗,正好是土炕的长方形,屠博衍附身碰了碰,转向十二楼主:“有一座桥就行。”
“不需要楼梯?”十二楼主问。
“也可。”屠博衍淡定地回答。
十二楼主单膝跪在那片黑暗旁,伸出食指触碰到那一片黑暗,珍珠白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片刻之后照亮了整个房间,等光芒散去,那一片黑暗虽然还在,但却可以看见里面多了一道楼梯,甚至还有扶手。
“嗯,这样扶着安心多了。”七楼主很满意。
十二楼主一笑,从另一侧扶住了七楼主:“你慢点。”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狗粮糊了一脸,跟着两位楼主往下走,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抵达了一个新的房间。
这个的房间的布置异常的奢靡,甚至有一些酒池肉林的意味。
房间有两层,与十二楼主的楼梯连接的是个卧室,卧室里放着一张镶嵌着珍珠贝母的千工拔步床,挂着两层帐子,里面一层薄如一抔青烟,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外面一层串着指甲盖儿大,圆滚匀净的南珠,肉眼可见是价值连城。
卧室窗外能看见一个小露台,里面种植着奇花异草,而卧室门外则是一片敞开的大厅,用几张屏风区分出如换衣服、看风景、喝茶等不同的区域功能,每个区域里的东西都极尽奢华,而那几张屏风更是全部用双面绣,绣工简直比皇帝的龙袍还讲究。
顺着最角落的楼梯拾级而下便是楼下的空间。楼下空间很大,一角摆放着紫檀木的长案,屋子正中摆放着同样的紫檀茶几和椅子,四周除了门的位置,都是高高的博古架,放眼望去,各类珍玩简直可以闪瞎无数狗眼。
紫檀木长案流光水滑的表面摞着两块陨石砚,摆着象牙笔山和文房四宝,澄心纸笔筒等物件则随意散落,茶几上则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各种蝈蝈笼蛐蛐筒鱼女儿角小生——让这个房间在土豪风格浓郁的同时,又充满了娱乐气息,简直就是把骄奢淫逸纨绔子弟写成了横幅挂在半空。
就连书籍,一眼扫过去也是各色精装大头部,绣面一看,都不必翻内容,便知道里面十有八九是各类图画,对生儿育女特别有指导意义的那种。
“卧槽一整套十二卷的金玉女儿传奇。”五郎愕然。
“是啥玩意?某瓶某梅那种么?”明月出问。
“是。只不过这一套十二卷是出自一位工笔大师,并无太多文字,而是以十分细腻逼真的笔触画出来的。”屠博衍解释。
“哦,漫画。”明月出了悟。
转了一大圈,六郎有点傻眼:“这里没有吃的吗?”
李仙踪无奈摇头:“看起来没有。”
“没有吃的问题不大吧?不是做梦吗?”五郎挠头。
“问题很大,我做梦也不能饿着啊。”六郎反驳。
“趁着现在这里还没有彻底黑了,赶紧找些吃得来吧!”戚思柔说着,对屠博衍挤眼睛。
“那就把基本必需品都拿过来,我们得做好在这种情况下生存几天甚至十几条的准备。”屠博衍点头,“咱们分头找,在各类柜子、厨房里,应该能找到不少吃的。”说着,他又看了明月出一眼,补充一句,“说不定床底下还有饼干薯片。”
说干就干,几个人也没有多问所以然去浪费时间,而是各自行动,折腾了半个时辰,最终又集合到了放着博古架的楼下房间,各自用各自绫罗绸缎做成了背包背在身上,看起来不像是要去面对未知的梦境探险,倒像是一群小偷偷完东西准备溜之大吉。
“走了。”屠博衍说着打开了大门,然而下一秒他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一股黑雾就在这一秒钟渗入房间。
“卧槽!这也是无吗?”五郎抱头。
“这倒不必太过担心,这些黑雾是无的前身,没有无的本事,只是影响视线罢了。”屠博衍解释,“我关上门并非是因为这些黑雾,而是另有原因。景云,安全起见,先把门冻住。我们等一等。”
李仙踪冰冻上其余的房门,只留了往楼上去的楼梯那边的门以及外出的大门。
黑雾在房间里迅速弥散,但也果然如屠博衍所言,只是影响视线,但并没有吞噬人。他们扛着食物在黑暗之中摸索。这黑暗依旧是十分纯粹的,完全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凭依。走在这种黑暗里,基本上也和盲人没有区别了。
“现在我来解释一下这个地方的情况。”屠博衍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大厅里的鱼灯。
黑暗散去,鱼灯柔和微暗的米黄色光芒就显得温暖安全。只是原本奢侈的房间,现在堆着各种食物和应急用品,反而看起来比之前那种奢靡要顺眼。
“这里依旧是梦境,大家想必还记得天津的典故,如今一样适用。如果可以,大家也都试试。”屠博衍没把话说太明显,毕竟梦里笃信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万一说破了,有人不信,那么笃信就不会发挥作用。
比方说,如果屠博衍说了,只要信他的话,一切都会信手拈来。那么明月出的潜意识就会记住这句话,在她“拈来”一些更消耗精神力量的物品时,一旦潜意识出现动摇,她就会意识到自己只是因为相信屠博衍,才能拿到这件东西,这件东西原本是不存在的。那么这样一来笃信就会坍塌,那件东西自然也就拿不到。所以不如索性不要说破,大家只管心照不宣。
“我长话短说吧。”屠博衍这样开口,“梦境是十分复杂的,但同时力量又十分强大。许多鬼神盛宴的图谱都会作用于梦境,我想我们正是被某个图谱产生的力量,拉到了这个梦境里。”
这个梦境,应当是某个人的梦境,甚至可以说是某个将死之人的梦境,只有将死之人的梦境,无这种东西才能存在。为了躲避无,屠博衍带着众人前往梦境的下一层,也就是梦境更深的地方,但不幸的是,这个梦境的下一层并不是某个人的潜意识,而是一片末日焦土,黑暗之地。
拥有这种黑暗之地的人,死不死的不知道,但一定是极恶之人,他的恶念汇聚成了一个末日,最终这个末日也会反噬自身。
“不过现在反噬不反噬,我们无需考虑,我们要面对的是末日,那必定有毁灭生命的存在。”屠博衍举例说明,“梦境在我们这些拥有梦境力量的白国皇族来说,亦是拥有善恶的,善便是白天的阳光,晚上的月光,总之,是一种日常生活里沐浴着的光。”
那么既然有光,就会有影子,死去的“善”变成的“影子”,像是不可回收的垃圾一样,统一掩埋,等待漫长的自然降解或者其它的处理。
这些“影子”可以说是人的负面情绪,如果不妥善处理,就会变成“恶”。彻底成为顽固的垃圾,堆积在心里。
和所有的垃圾站一样,垃圾山难免滋生一些细菌、病毒、食腐生物,其中最常见的便是螽冥。
此螽冥非彼螽螟,并不是指虫灾里的蝗虫之类,而是一种能够直接损害人的精神、记忆甚至寿元的生物。这种虫子一样的怪物不仅本身伤害力很强,还能很轻易地和其它各种怪物混种,混合出来的玩意会更加厉害,神出鬼没,甚至通过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混沌之海,偷渡到梦醒的世界,因此在一些地方的传说里,这种怪物也叫做鬼虫。八壹中文網
螽螟体型不等,大小各不相同,但都有锐利的口器和前足,堪称梦境里的异形,被伤的人自己的记忆、寿元、或者思考能力会像是伤口里的血一样流逝出去。梦醒以后就会减寿、失忆、痴呆。
这种伤害算是无差别伤害,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都会如此,非人就算寿元很长,但如果变成痴呆,还能活三百年又有什么意义?
“这里给人的感觉很像废宫,如果不是你们说,我会觉得有鬼虫,有这种感觉,我又回到了废宫。”七楼主突然开口,“废宫是十二楼的人发现的一个地方,以前用作入楼升职考试用的试炼场。”
“的确。这感觉仿佛回到了废宫。”十二楼主也认同七楼主的直觉。
“如果真的是废宫,或许我与十二哥有些经验之谈。”七楼主道。
“不管是什么梦境垃圾场,还是什么废宫,那这鬼地方能离开吗?”戚思柔觉得离大谱。
“你们说的废宫,我也在文献之中读到过,传说它倾覆入海,化为虚空混沌。那么这类地方,即便就是你说的废宫,也需要靠着大量的精神力量才能离开。而且需要绝对正面积极的精神力量。”屠博衍回答,“我们需要找到这个地方垃圾不太多的薄弱处,而后集合大家的力量,看看能不能突破。”
“就是说我们要找个地方,没有那种虫子的,然后蹲在一起开始拼命释放正能量?比如讲点儿美好回忆?”明月出觉得这个操作也太玄幻了。
“差不多是这样。”屠博衍也不能完全肯定,“我在少时曾来过此地,当时就是这样离开的。”
“如此说来,此地属于一个人的梦境,此人大概濒临死亡,内心阴暗,充满恶念。然再狼心狗肺之人,亦有片刻美好回忆,我们需要找到其恶念不那么厚重的地方,之后再想办法离开。”李仙踪总结道,“这与我师门的心魔修行很像,我们师门有一种修行之法,是深入自己的内心,找到心魔与之搏斗。我抗衡心魔最为擅长,因为我能将一些你所谓的美好回忆,正能量,储存起来。若能找到那处薄弱,我可以利用符咒释放这些储备。”
屠博衍也说:“我已经想到有几种符文可以这样炮制。”
明月出简直对李仙踪和屠博衍肃然起敬,这俩人竟然还能把美好回忆做成胶囊带着?关键时刻来两粒?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多半是你想的那样。”李仙踪莞尔一笑,拍了拍戚思柔的手,“尤其遇见阿柔以后,我储备许多。”
“我并不想知道你的储备量,就,简单地说我们带好物资,要出去,然后一边防备那种恶心的虫子,一边找那个什么薄弱处。”戚思柔觉得自己果然不如李仙踪脸皮厚,她赶紧岔开话题,“那就赶紧走吧!”
屠博衍看着冰冻着的门,这会儿这些晶莹剔透的冰,已经开始逐渐被染成了黑色:“我们不能现在就走。大家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有什么美好之事,尽快想起。一旦我们遭遇垃圾和螽冥,便会被其影响,变得低沉郁闷,所以在此之前,要努力鼓起精神,愉快出发。”
“都这样了还愉快得起来么?!”戚思柔叫道。
“不如这样,咱们现在就讲一讲,大家互相讲,气氛不就炒热了?”七楼主倒是颇为乐观。
“此计可行。再过一阵子,黑雾会充满这个房子的所有角落,极大影响我们的心情,我们就在它灌满之前有多少讲多少吧。”屠博衍说道。
“不愧是五臧之地,果然玄幻。都这样了,我们还在坐在一起手拉手讲笑话。”戚思柔服气。
李仙踪一点点滑下去,靠在戚思柔身上:“黑暗之中未免突发危险,大家要彼此拉着手。”
戚思柔笑得格外温婉:“我现在就把你的手缝在我的裙子上。”
“啊,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头又开始晕了!”七楼主抚着额头,“一定是气血不足!”说着,她就直接倒在了十二楼主的大腿上。
十二楼主无奈一笑,温柔地抚摸着七楼主的头发,调整自己的坐姿,好让她躺得更舒服。
明月出看看七楼主,觉得靠近这一组似乎有点电灯泡的嫌疑,又看看戚思柔和李仙踪,还是决定贴在屠博衍身上。
屠博衍虽然撇了撇嘴,却还是默许了这种狗皮膏一样的行为。
而与此同时,那一块儿封门冰,最底层已经被染成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