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符文流光的子弹射入了姜七胸膛的伤口里,那伤口是苍云海一刀扎出来的,连苍云海自己都没想到还挺有用,因为那子弹毫无阻碍地进入姜七的心脏,瞬间烧起,黑色火苗跳跃,立刻吞没了姜七。
业火可以烧尽一切,无论是躯壳还是神思。
姜七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焦黑的影子,一把纷飞的雪片,就像当年荒村里的村人那样。
容纳神思之力的混血孽障消失,一瞬间无数没有去路的神思释放,冲天而起,蓝光大作。
光韵之中一只似有形体又没有形体,全由符文组成的动物缓缓落地。
明月出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这动物在对她说:“你可以回家了。”
“是混沌的神魂!”太子挣脱下石柱,敛衣向上古神兽行礼致意。
混沌转了一个圈,在半空之中踏出一个光华宛转的法阵来,就如同当年弱水里那样,距离地面一米上下,倾斜放置,好像抬脚就可以跨进去。
“大哥,七弟。”屠博衍望着法阵那一侧的两个手足同胞。
七皇子折了自己的手开枪,到了这会儿疼得呲牙咧嘴,没好气地骂:“要滚快滚!别喊我!”
太子也微微一笑,没搭理屠博衍,反而对明月出一拱手:“六弟妹。”
明月出一脸懵,抓了一把屠博衍:“什么情况?”
戚思柔跳起来给了明月出一下子:“你傻呀!他要跟你回去!去你的世界!”
“可是——”明月出想要解释,事到如今她也不是非回去不可啊!
李仙踪看着明月出难得的傻样,忍俊不禁:“可是只有他和你一起回去,你们镜醒,他才能和你分开,你们才能各有各的躯壳啊。”
明月出看了一眼满头绷带的苍云海,对哦,她都忘了,屠博衍原本的计划是等着苍云海嗝屁。
说起来,苍云海这个脸——
苍云海嘎嘎一笑:“我不做出毁容的样子,回头她见了咱们的男人,一眼就认出来一样的脸,那还不马上就提防起来了?”
明月出脸一垮:“什么叫咱们的男人?”
苍云海双手一摊:“你是他的爱人,我是他的身躯,怎么,有问题?”
明月出立刻闭嘴。
“我们这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有很多要收尾的事情。”李仙踪对两人行礼,“容我先道一声感激,等一切稳妥,我自当研习鬼神盛宴,争取与阿柔他们镜醒过来,去看你。”
明月出本来想说你是人类,等你研究出来你都变成老头了,可她马上意识到李仙踪他,他,他搞不好能活万岁万万岁,有朝一日太子和七皇子都凉透了,他还在呢。
“看我干嘛?!你先回去好了。”戚思柔瞪眼。
“它不会等你们很久。”太子温声提醒。
屠博衍最后对自己最敬爱的大哥一揖,捞起明月出的腰,一步跃入了混沌的法阵之中。
“我还没和大家告个别——”明月出大喊。
“活得久还能见呢。”苍云海踹了一脚明月出的屁股,也跟着跳了进去。
三人一入法阵,混沌便抖了抖身子,把那法阵收了回去。
“刚才苍云海也过去了吧?”戚思柔愕然。
“是,他也过去了。”李仙踪扶额。
“他过去了,能镜醒吗?”五郎最关心这个。
“这,这不好说啊。”七皇子掰正自己的胳膊。
“他们本是一人……”太子想到了一个不妙的情况,想了又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不过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要想彻底解决,只怕还要我们去接应才是。”
说罢,太子转向李仙踪戚思柔等人:“诸位若不嫌弃,请留在白帝城,一面可以活得自由自在,另一面亦可与我们同心研究鬼神盛宴,帮着各处受灾之地早日恢复,也早点过去帮他们解决问题。”
李仙踪还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给我开酒店?”戚思柔挑眉。
“单凭所愿。”太子承诺。
“我还有个问题。”王神爱突然插言。
“你怎么没回去?”戚思柔这才想起来王皇后也是镜醒者啊。
“我回去也不过是个富二代,有什么意思。”王神爱回答得理直气壮,她瞥了一眼太子和七皇子,“不如留在这里逍遥快活。”
“你要问什么?”七皇子也很好奇。
“我想问,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不是他们还是滚床单无望了。”王神爱一脸认真。
“三人两身,其实也不难。”太子莞尔一笑。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白国太子,太子轻咳一声:“总而言之,留给我们千头万绪,还要尽快做起。”
话音一落,白雾渐渐淡去,露出一片青山绿水,正是当初的紫英山中。
而在不知多少时空光年之外的病房之中,明月出也渐渐睁开眼睛。
“六号床明映!报告出来了!”
嘹亮高亢的女音响起,明月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赶紧趿拉着塑料拖鞋去拿,扫一眼各项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对不对!松什么一口气!
明月出环顾病房,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她在脑海里喊人,也没能喊来屠博衍。
“六号床,你找什么呢?”护士抽走了明月出手里的报告,“你怎么还不出院?”
明月出顺着护士的手,看见了床头上的出院资料,隐约想起她昏倒以后被人送来医院,然后检查了一下好像没什么问题,混了一个星期了,应该是今天出院。
“说来你也是个奇迹,脑子里本来阴影那么大,都想给你开颅了,说没就没了。我们院长都怀疑仪器有问题。”护士一笑。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会遵医嘱定期检查的。”明月出保证道。
“那敢情好,你自己当心一点,对了,你男朋友来接你了。”护士说道。
“哈?”明月出一愣,她一条响当当的单身狗,哪来的男朋友?
“就是送你来的那个帅哥啊。”护士纳闷。
明月出更纳闷,就在她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她准备好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护士一脸的姨母笑:“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吧。”
明月出瞪圆了眼睛盯着病房门,门外进来一个穿着米灰色短袖休闲衬衫、浅蓝色牛仔裤和运动鞋的年轻男子,那人一头微微有点卷翘的齐耳短发,一张骨相深邃分明的脸,被上午的阳光一打,白得反光。
不用说,长成这样的家伙,她就认识一个,屠博衍。
跟当年梦里意大利咖啡馆的那个打扮,也差不离。
屠博衍一进门看见明月出大大咧咧坐在病床上,还穿着拖鞋,立刻推了推眼镜:“赶紧收拾走啊,你还想住这里?”
明月出觉得这感觉又熟悉又新奇,她看着屠博衍老妈子一样一边念叨她一边给她收拾东西,然后拉着她上了出租车一脚油门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公寓。
“看什么看?我家。”屠博衍没好气。
明月出这才切实地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他是“镜醒”回来的,在这个世界也有合法的身份,也有一份二十多年认真生活的往昔。
他镜醒了,所以记起了一切,所以会那么巧合地出现在车站救了她,然后又接她回到这里。
屠博衍的家很有屠博衍的风格,铺天盖地的书柜横着竖着塞满了书,连桌子上散落的一把万宝龙钢笔都很有学霸的风格。
“两室一厅啊,感觉还挺大的。”明月出很随意地坐在了餐桌旁,顺手拆了一包全新的薯片。
“美人你可别受骗,是他贷款的,贷了一百多万呢。”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
那声线虽然也是屠博衍的声线,但音调低哑,语气也很轻佻,让明月出立刻就想起了苍云海,以及他踹了自己的那一脚。
“卧槽!”明月出目瞪口呆地看着屠博衍。
屠博衍的眉头皱得更紧:“是他,很烦,等景云他们来,咱们还得回去解决。”
明月出死盯着屠博衍:“两人一身?”
苍云海坏笑:“正是在下。”
明月出哽咽:“我还以为我们回这边,问题就解决了,怎么也能过上正常的情侣生活……”
苍云海笑得更坏:“三人两身,有两身不就够了。你也是美人,他也是美人,哥哥我都爱。”
“你闭嘴!”屠博衍气得大吼。
明月出眨眼:“呃,这倒是个新思路,你们俩本来也是一个人……”
“你也给我闭嘴!”屠博衍扶额。
“你说景云他们如果在那边研究十年,这边会几年?”明月出继续眨眼,“要也是十年……”
“那你我就成了和尚,说不定小老六都不好使了。”苍云海回答。
“别说十年,一年都——这要是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嘤嘤嘤。”明月出捂脸假哭。
“你这个人……”屠博衍气极反笑,一把夺过明月出的薯片,“想那么多干什么?和平年代,吃饱穿暖,先收拾一下,解决今天的午饭。”
“我要叫外卖!”明月出蹦起来,“我要吃麻辣烫牛油四川火锅甜辣炸鸡拿铁咖啡冰淇淋抹茶酥芝士蛋糕——”
屠博衍一脸无奈地下了单:“先吃火锅。”
“火锅子也叫打边炉,窝炉,炉锅,古董羹,汉斗,五熟釜,拨霞供,朝代不同,叫法不一,但说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总而言之,若要说锅下面加热,用滚烫煮食材,边煮边吃这种吃法算是火锅的话,那火锅应当是从春秋时期就已经有记载了。汉代便已经有了铜锅出现,专门用来涮肉。到了宋朝,这种吃法已经十分常见,山林人家亦常用此法煮食野味,只是古时的火锅,多靠汤料为鲜,注重汤头本身的味道,食材自来的味道,不像今人,喜爱浓油赤酱,一口下去,吃的是肉丸子还是鱼豆腐,也没什么分别。”明月出学着屠博衍的语气,“我还真的有点怀念当初你在我脑洞里随时随地给我科普的时光呢。”
屠博衍顺手掐了一把她的脸,无视了明月出的白眼,也无视了苍云海的调戏,兀自去厨房准备碗筷东西。
明月出靠着厨房门,看着利落地从洗碗机里拿出碗碟的屠博衍,感慨万千,不由得脱口而出:“不管怎么说,明年你博士毕业,咱们就结婚吧。反正民政局一看,咱们就是两个人,先把章盖了再说。”
“我同意!”苍云海兴奋。
“你们——”屠博衍直起腰,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铃声打断,“明月出,帮我接一下。”
明月出回客厅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称谓,瞬间一愣:“喂?大,大哥?”
“什么啊?”屠博衍端着碗筷问。
明月出一脸懵:“大哥问咱们,是再留一阵子玩玩,还是跟他回去。”
“啊?”屠博衍也懵了。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老六,你要是不着急回来娶六王妃的话,就在那边留一阵子也好。我们等了十年了,也不差这几天。”
“太子?!”苍云海大吃一惊。
屠博衍也不管碗筷,也不管苍云海,一把捞起明月出抗在肩头,拿起电话对着太子喊:“你们在哪里接我?我们马上回去!”
-完-
番外篇当时烟火
“既然行六,自然叫屠维,又有何可说?”
“陛下,诸位皇子都是另有小字、乳名,陛下又在周岁宴赐大名,唯有六殿下……老奴冷眼看着,六殿下为人勤勉,酷爱读书,通晓文史典故,将来若是负责礼部司则文教,为陛下编撰大典,是上好人选……”
“这样啊?他都读了什么书?”
“陛下又笑老奴了,老奴哪里识字呢。”
“小七还在外面吧?小七!”
“父皇,父皇且看,这一处又闹笑话了,明明是用咱家姑姑的名义舍出去的,偏偏里面不是陈米便是稻壳!那些难民吃了岂不是要闹肚子?父皇要好好惩治这些从中牟利的奸臣!”
“先不说这些小事,小七,你六哥也是整生日了,听说他酷爱读书,他都读什么了?”
“六哥?他那哪里是酷爱读书,他那是走火入魔了,成日里也不出来玩,也不去体验民生,喊他去六合,十次推八次!看得那还哪里是书,是看书里的黄金屋,颜如玉呢!”八壹中文網
“如此痴迂?哎,罢了,有其母必有其子,小七,你姑姑的赈济之事你不要声张,那是你大哥头一回办差,总要留些声名。办坏了就坏了,些许流民而已。”
“好!父皇,那孩儿去找小九儿玩了!”
“去吧去吧,别淘气。”
“哎,真是不省心。”
“陛下子嗣繁茂,才有这等哭闹,这是旁人盼不来的福气呢。”
“朕累了,唤庆嫔来哼个曲子吧。”
“是。”
“哦对了,就让老大将功折罪,给他六弟起个名字吧。”
“……是。”
“父皇不肯?”
“殿下,老奴劝殿下一句,不要费心了。说得越多,不过越令人知晓六殿下的事情,徒增烦恼。”
“六弟为人清正,博闻强识,心胸广阔,博衍这两个字,孤再想想办法,一定要让父皇亲笔赐名。”
“殿下,老奴多嘴,如今最受宠的庆嫔娘娘……”
“孤明白了,多谢良公公。小越子,去喊老六来。”
“大哥找我?”
“嘿,我不找你,你今天就不打算出你那小镜湖怎么的?和你说了多少次,没事也去父皇面前转转,你不亲自做下自己的印象,等着旁人嚼舌根褒贬你?”
“是非功过,总是他人评说,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便好了。只要有自知之明,旁人赞我,我也知道他是在赞美我,我未有此美;旁人贬我,我也知道他是在贬低我,我不至于低到那般。”
“行了行了,你就别跟我背书了。”
“是我提那两个字,父皇不喜,不愿允诺?”
“倒也不是,只是父皇最近忙于国事——好了,别这般看我,父皇让我下旨赐名。你说这不是害我!你是我兄弟,我又不曾监国,这是赐哪门子的名?哎!”
“古籍有记载,昔舜国——”
“打住!师父,别念了!总之此事既然在我手里,我就不能放任不管,你不必担心,此事我一定办成!”
“先不管这等小事,此前你帮我借的那本书原来不止一册,我又不是太子,进不去内藏书阁……”
“你放心,我帮你找一找。”
“那就多谢了!”
“你可给我闭嘴吧!我找你还还有一件事,想与你聊聊。”
“大哥请说,我若知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打住!求你了!哎!”
“大哥你说。”
“良公公和我说,七弟这孩子气不懂事的,为了那赈济米粮的事情告了我一状。”
“此话怎讲?”
“他说我识人不明,用人不清,任由奸猾小人把粥米换成了陈粮陈豆,又加了稻壳,哎,此事是我应允的,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既是赈济救灾,便是救扶孤老残弱,救那等无工可做,无以为生之人。如今洪水刚退,城中各处皆缺人手,便是妇人也可以做工。此时领取赈济米粮者,应当是那些老人孩童,而青壮年正该去做工糊口。若是米粮丰足,人人便都想领米粮,不想做工,只想吃白食,那这赈济还有何意义?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哥你——”
“老六,求放过。我正是知道这个道理,才把头几天那喷喷香的粥米给换了,你不知道,那几天就连四方馆的小官吏家眷都去领米粮,直说比家里吃的还好!长史与我说了,臊得我脸红!”
“大哥心系天下民生,这是国之幸事。”
“你小子,真是平时不白看书。别白来一次,帮我看看这份,这是后续修补房屋的草案,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一直想亲自去看看,又走不脱。你看这些,竟然报了这么多描龙绣凤的上来,又不是宫中楼阁讲究天家气象,修这么多没用的,百姓人家住了还要担心违制!你说这些人是自己不懂,还是欺我不懂——”
“自然是欺你不懂。大哥刚刚开始监国,并无多少经验,自然是上好一只肥羊。”
“嘿!你这家伙!小越子,把老四老五也喊过来!一起参详参详!”
“老六这家伙,明明在父皇母后眼里都没名没姓没户籍的,竟然敢嘲笑我不懂生计!赈济赈济,那也是皇家的脸面!拿那等陈粮次米,还乱掺东西,丢不丢人!哦对,我忘了,他就是贱妇所生,自然知道那些贱民轻易吃不死!该死的老六!我非得给他起个混账名字,让父皇赐名不可!”
“七殿下且慢,太子殿下已经报了个名字,据说当时庆嫔娘娘说好,听着音色优美顺耳,当时就学了即便,跟黄鹂鸟叫似的。圣上一高兴,已经允诺亲自下旨,就赐那个名字了。”
“是哪两个字?”
“据说是博衍。”
“博衍。博者,土地博大,野不可以无吏。指的是丰富、宽广。又引申出广泛普及之意,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衍者,本意水流入海,引申为富足,又由漫步引申为平坦,不过也可以说又漫衍,作多余之意。哼,凭什么我们就是多子多福之类的名字,给他配个这么清贵的!吴老,让人传出去,说博衍就是很多余的意思,我倒是非要坐实他这个多余的庶子之名!”
“殿下才是真真的博闻强识,出口成章,又出身正统,心思纯善,这才是天下之主的考量!”
“七弟,这便是你说的那本诗集,只是此人文采虽美,却太过多情,没有任何可以咀嚼之处。七弟若是喜欢诗词,这本还是浅白了。”
“没事,浅白才好,我就是拿来看看玩玩,我又不像四哥擅长这个。父皇最近塞了许多书给我读,读得我都头疼了!偏偏又时不时考我,我偷闲看点儿杂书,回头答不上来,还能拿杂书里的故事搪塞搪塞——好歹我是读书,也没有胡闹呢!”
“你又哪里读不通,我与你讲。”
“真的?太好了!六哥你看看这个,这拉拉杂杂一大篇,我都看了大半本还不知道他要说啥!”
“这一篇是文子赞唐尧烧尽天下赋。说的是赋,但其实指的是一些上古典籍,其中许多,譬如鬼神盛宴图谱,效果惊人。若是落入乱臣贼子手中,顷刻间便能颠覆天地。唐尧污自己名声,也要毁坏这样可怕的文器,思虑深远。文子一贯赞同。但若你读老子,那便是另一种情况,他以为道法自然,这等人为之事……”
“六哥!你懂的真多!那我这几天放学以后就来找你,你好好跟我说说,我再也不想被父皇骂啦!”
“好。”
“还有六哥,那些流言蜚语皆是小人所为,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管父皇母后怎么想,我们都是亲兄弟,最最亲了!”
“嗯。”
“多余?”
“回太子殿下,说的是博为多广,衍为增余,合二为一便是十分多余。”
“噗,这解释倒很像是老七的风格,又天真又刻薄。老六不过是喜欢这名字里的阔朗,本来就是个苦瓜子,何必让他名字都不痛快。老七过了。”
“六殿下与七殿下就差几个时辰,七殿下自然什么都想占个好。”
“老七是皇后娘娘所出,千疼万宠,重光一个女孩子都比不上,连我都不曾享受过被父皇抱在膝上教写字,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人之贪念,多多益善。”
“刘长史,此事虽小,但既然老六求了我一回,我也不能不管,宫中便罢了,庆嫔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宫外么,咱们那几家邸抄报馆也别白养着,包括六合,找诸如文漪、讯越这样的地方,好好说一说。”
“文漪等几家一贯做大,除非我们自报家门,否则它们必定漫天要价,不如找些中等的,譬如十二楼。”
“总之我交给长史,长史自便即可。唯有一事,便是须得让老六知道,是谁帮了他这一回。”
“臣明白。”
“哎,我倒也想做个高洁之人,做了好事不留名,奈何人生海海,波涛起伏,你们行船三分险,活不清白了。”
“殿下,夜深了。”
“好,嬷嬷,我这就睡。”
“殿下既已得名,便是大人了。终身大事也该看一看,殿下自己不上心,又怎能指望别人为殿下费心相看呢。”
“我不想成亲。”
“殿下,此事不管你想不想,总归是必定要成的。与其等着皇后娘娘塞过来她娘家那些娇小姐,不如殿下自己先想想,求了太子殿下,没有不成的。”
“嬷嬷,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谁也不认识。”
“殿下有没有心里想过的样子,比如模样如何,性子如何,也有个大概的影子。”
“人不坏,脑子不笨,模样不太差就行。”
“殿下——”
“嬷嬷我睡了!反正阿娘不是说过,见到了,就知道了,那就等着好了。”
“可是殿下连宫门都不出,难道等着门口的茶花成精?”
“若是茶花那般明丽开朗,倒是好了。”
“原来殿下喜欢开朗的,老奴记得了。也是,殿下斯文寡言,开朗些的倒是更般配,也显得热闹许多……”
“嬷嬷我睡了。”
“好好,殿下睡吧。嬷嬷带着草果在外面守着。”
“老铁?你做梦了?梦见什么好吃的了,我听你嘀咕什么果子。”
“我梦见草果了,他是我的书童,大概早就——没什么,我只是梦见了些从前的事情。”
“哦哦哦,那我给你留五分钟追忆往事,然后咱们就吃饭去。今天大郎说二郎点了菜,要吃荠菜包子!”
“嗯,好。”
“对了!”
“又怎么了?”
“你说咱们吃油碟还是醋碟?”
“……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