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踌躇了。咽下喉间的苦涩,孟阙想,如果没有再遇到宴清,不知道宴清为了替自己鸣冤而含恨惨死,魂魄被困千年,那他或许还会为了眼前难得遇到的“珍宝”,仔细想想如何不与地府作对不为难她的前提下去报仇。可现在,这已经不是他自己的血仇了,宴清的恨意不比他少,而他的爱意在这么多亡魂面前,不值一提。俞纯不知道孟阙内心想了那么多沉重的东西,她只是拿了乾坤袋,将被光罩困住的宴清收进去。见孟阙的视线盯着乾坤袋,她立马神秘地和他做了个口型“放心”,然后便催促他去将散落在地宫四处躲藏的鬼魂抓过来,她好送他们去地府报道。孟阙心不在焉地去抓了,留下俞纯走向地上的三真道人,想了下,还是用老办法——猛掐人中,给人强行掐醒。三真:“……”早知道是这样的待遇,今天这遭就不来了,别说找道心了,他锻炼倒是没锻炼到,又是出钱又是被无情打晕的。看着三真很难掩饰的怨气脸,俞纯摸了摸鼻子,咳了声:“没事,你这局躺得很安全,没有一点危险。”
三真艰难地爬起来,听了这话,面皮子都跟着抖了抖:“……那还真是,万幸了。”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出来历练为师门争光,结果躺得很安全是该高兴的事吗?俞纯摆手敷衍至极:“都是应该的。”
三真:“……”他打量着周遭,忽然想起来一茬:“方先生的弟弟呢?”
不会就他还记得他们进来的主要目的吧?先是她身边的鬼王和这地宫的“主人”是旧相识,然后他以为的一场人鬼恶战就没展开,再便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居然被他“有幸”撞见了,作为一个还活得好好的人却和阎王爷对话上了……这乍一听是可以到处吹嘘,保他这一辈子都不愁迷弟迷妹的奇迹。可是真遇到了才知道,这哪里是奇遇啊!这就是活见鬼了还得烂在肚子里的倒霉事迹。谁生前就得罪阎王的?他不要太倒霉了。三真这一遭,再也捡不起来他从前目下无尘的高人形象了,至少短时间内,他都会沧桑而颓废下去了。罢了,能保住命就万幸了,还谈什么别的呢?听到三真这么问,俞纯才张了张嘴:“哦,我去看看,但愿还活着吧。”
三真:“……”太理直气壮了点吧?没记错的话,你也是收了方爷定金的吧?但他满肚子的话只能憋着,半个字都不敢蹦出来。俞纯找了一圈,用上了“生人引”这招,专找生魂的,不多时,就在地宫里侧干枯的池子里找到了方爷的弟弟——奄奄一息的,但还有得救。看起来不像是被厉鬼们伤的,而像是自己摔的加上饿狠了。这就难掐人中掐醒了,毕竟都昏迷了。俞纯将大块头拖着往外走,看到坐在石凳上的三真,便对他说:“他就交给你了。”
毕竟进来什么忙都没帮上,那就做点苦力活吧。三真将人搀着,刚要问俞纯做什么去,后者就打开一个袋子,抖了抖,然后丢出几道符,念念有词之后,很快无数“阿飘”便怪叫着被吸入了袋子中。孟阙从里间出来,广袖一振,他抓的厉鬼都规规矩矩自己钻进俞纯的乾坤袋里。三真发誓,这辈子从没有一次看到这么多鬼,还这么配合……而抓鬼的那人和收小鸡仔似的轻松简单。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但现在他都不气了,在他看来,俞纯已经不在人的范畴里了。“搞定,走吧,禁制一除,地宫也快塌了。”
俞纯虽然爱财,但她并没有对这些陪葬品多加留恋——她只是镇定地拿走了看起来最值钱的一样,揣兜里。嗯,这是九王自己答应的,多的她不拿,她爱财但有分寸的。孟阙看见她这自然的动作,微微一怔,而后想到什么,便对她道:“宴清也带不走这些身外物,你喜欢什么就都带走吧。”
对他和宴清来说,它们一文不值。但如果她喜欢的话,那这些死物才有了价值。俞纯瞪了瞪眸子:“不行,按照现在的规定,这些属于公有财产,要上报的。”
说着,她扶额,怎么把她自己所在的现代社会的规矩刻在dna里了?这位面的世界观设定里,好像没这茬?【有昵称的C:你要想,你才是那个带不走这些玩意儿的人。】【导演M:这波芫姐在大气层。】【尊贵的A:这是她自己的血泪史经验了。】俞纯:我深刻体会到,一个财迷却每每都要做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碎银二两”的复杂心情,芫姐,等我回去,找你喝酒哇!【有昵称的C:消愁酒对嘛:)没关系,我早就走出来了,我还能安慰你。】俞纯:……可恶,所以只有她还在耿耿于怀!这就是她和金牌前辈的差距吗?孟阙一顿:“你又不归这世间管。”
她在阳间都算是个黑户了,毕竟是阎王身边的工作人员。“那也不要了,这是他答应送的见面礼,至于其他的,就留在这吧。”
俞纯想,这些东西其实对宴清而言,也挺讽刺的,金山银山却是镇压他的“五指山”。宴清是孟阙的朋友,也是苦命鬼,她还是别继续创他了。孟阙却心下翻涌着苦涩,或许他能给她的,就只有这些了。“那,走吧。”
“嗯,回家。”
回家……可是小鱼,我早就没有家了。(鱼崽,少女身大女人心——会攒钱养老公,还能打。孟老鬼,一只emo鬼,他独自走虐恋的戏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