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下的时候,喊“棍下留人”好了。凤鸣宫此时,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边是带着一帮柔弱得打起来必嗝屁的孟国宫女的俞纯,一边是带着手上见过无数血腥的汝国精锐女兵的冯将军,她们隔着一条长板凳无声对峙。“王后真要违令不成!”
冯将军面上早就没有了起初的淡定镇静,她腮帮子微紧,手中的鞭子被俞纯一再躲闪过后,又在俞纯刻意引导下,甩到了一座供观赏的浮雕上,浮雕碎,鞭裂。她大惊失色后,强装镇定地要处置俞纯。但俞纯却一脚踩着要她趴下受军棍的凳子上,英气明丽的脸上满是嚣张,眼眸明亮带着不认输的气势——“冯将军,这可是本宫与陛下成婚时,孟先帝所赐之物,你虽是母皇亲卫,可就是母皇也给先帝几分颜面,你如此大逆不道,哎,就是本宫也保不了你。再说这鞭,你不会以为母皇赐你可打帝姬之权,这鞭子便是你的吧?这鞭子之所以能打本宫,是因为它是母皇权势威仪的象征,你倒是威风得过了头,竟将它打裂开了。”
说着,俞纯摇头,“啧啧”了好几声,无视冯将军铁青的脸色,她继续道,“先对孟先帝不敬,又对母皇不义,就算你是跟着本宫出嫁的侍从,本宫啊,也不能包庇你。”
不远处,故意教程慢下来,耳朵却早就支起来听大殿前空地两方动静的孟阙,听到这,嘴角抽搐了下。这是他娶回来的那个汝国长公主?怕不是被掉包了脑子吧?怎么忽然这么聪明了?居然能想到用两国皇权来压冯将军,还牙尖嘴利,口齿清晰地将罪名给人安上了……孟阙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心口扑腾扑腾跳,惊的。他藏拙不被发现是因为他低调,看着文弱不起眼,但她这样的……如果非要算是扮猪吃老虎的话——是不是太会演了点?他难道还能看走眼了不成?“陛下,您,您犹豫什么呢?冯将军只打娘娘,可不敢打您的,您过去吧……”金花显然有些忌惮冯将军,该说汝国来的谁不怕这位?但她不怎么怕孟阙,甚至还因为担心俞纯被打,忙伸手推了孟阙一把。这一把,可是汝国娘子军蒲扇大手的力道,孟阙正心里想着事,自然没有留神,一下就趔趄着从廊下踱了几步,下了台阶,来到人群视线中。“……”汝国女子,过于粗鲁!冯将军正内心焦灼,她握紧了鞭子,半晌都憋不出一个字来反驳俞纯,也不能怪她,汝国女子若当兵,大多是完全摈弃读书这件事的,书读得少,这口才自然也就不行。但她心中却颇为不安,陛下让她监视和保护长公主,不能让长公主破坏两国邦交,更不能毁了陛下放眼六国的筹谋。可刚刚,她被俞纯挑衅得一时失手,竟犯了如此大忌,现下,只能看这位与公主关系不睦的孟帝,能将此事揭过了。“哎呀,这浮雕,可是父皇亲自督工,命人为孤与王后打造,寓意两姓之好,两国之好的吉祥之物!怎,怎碎成这样了!”
然而,孟帝先还和气带笑,下一瞬却变了脸,像是死了亲爹似的往浮雕前跑,围着浮雕,双手抖啊抖,满是可惜和难过之色。嘴里的话一出,更是叫冯将军眸子一颤,终于开始慌了。俞纯嘴角勾起,笑得却像是不知道这事似的,“啊呀,原是这般,先帝这般费心劳力,竟被冯将军气愤之下毁了,罪过,罪过啊!”
好一个“气愤之下”,这一口锅压下,冯将军喉间一甜,要吐血了。孟阙背对着俞纯等人,故作唉声叹气,但嘴角却噙了笑,很好,她倒是终于能扶上墙一回,知道配合他。什么亲自督工,不过是父皇从国库里拿的好看却最不顶用的一样,随手就赏给他们作新婚贺礼罢了。要是真名贵,她怎会将该摆在殿中供欣赏的浮雕,放殿外树下随意一摆?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帝御赐之物,冯将军毁之,咬死这点,便够了。(冯将军:震惊一:公主长脑子了;震惊二:俩口子口径一致了!献祭一个冯将军,牵一对新人的红线。夫妻互看不顺眼也能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