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风?”那黑衣人冷冷道,语气带着困惑。
“别跟我装蒜,就是那个胡姬。”一场空不耐烦道,在黑夜中,他好像卸下了那一身风流温润的皮囊,只剩下冬夜般的阴森冷峻。
“呵,原来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叫安风,什么破名字——”而那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站着,他不屑的冷笑说道。
“你真把她杀了?”一场空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怒意来。
“哟,真搞不懂你,干嘛要对那两个胡人这么上心,她们可是楼兰旧都的妓女,你若是真的太闲了,还不如养着两条狗实在。”那黑衣人哂笑道,话语间不带一丝的温度,似乎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价值的人,跟野狗没有一丝的区别似的。
一场空看了看那黑色的背影,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而有些哀伤无奈。
“呵,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下她们吗?”一阵沉默寂静之后,一场空忽然冷笑问道,那黑衣人不语,似乎懒得去想一般。
“你还记得你五岁那年被人从碧波潭带走,我是怎么追过那几座山的吗?”一场空声音沉重起来说道,他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惆怅来。
往事被勾起,那黑衣人的目光也忽的沉下,变得深幽凝重。
“我翻山越岭的跟着那些船跑,直到前面没有路了,我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船远去。”一场空追溯内心最深处的记忆,他缓缓的说道,那些往事就好像是一道又一道的刀疤,遍布在他的心脏上,纵使多年过去,但那些伤疤依然清晰深刻。
“师父说,没路了你还是下河追,想要游过去,但却差点被淹死。”良久,那黑衣人才开口说道,他言语之间带有一些戏谑,可是那眼神里却又满是刻意的镇定,他想要掩饰自己对这些陈年旧事的在乎。
“没错,师父来得及时,把喝饱了水的我捞起来,救了我一命,可你还是把他给杀了。”一场空话锋一转,眼中泛起狰狞的恨意来。
“你很恨我?”那黑衣人冷笑道,态度一贯的轻佻不屑。
“不,我不恨你,我恨的是我自己,若是当初被带走的人是我,那便好了。”一场空苦笑道,眼中悲切的无奈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
黑衣人哑然无语,他的目光变得暗淡伤神。
屋子里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之中,良久过后,那黑衣人才缓缓说道,“哥哥,若我是你,我绝不会砍断自己的手。”
而一场空却笑了笑,“不,你会的,换做是你,你也会为了我,而砍断自己的手。”他摸了摸自己冰凉的假手,笃定的说道。
黑衣人无声的叹了叹,他的眼前渐渐浮现了幕幕往事来,当日,他做错了事,得罪了那个人,他差点被杀死,而一场空却为了救他,当着那个人的面,砍断了自己的一只手。
“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像极了我们。”一场空怅然叹道,他的心终究没有完全失去血性,他的内心并非全都是冰冷无情。
“我没有杀她,她也没有死,不过却离死不远了。”良久,那黑衣人沉声说道。
一场空皱眉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来,“她在修离那里。”
一场空愣住,突然间眉头皱的极深。
“惹上了锦衣卫,她在劫难逃,而且还是落到了修离的手里,她活不成了,我劝你也别去趟这趟浑水。”那黑衣人直直的盯着他说道,语气严肃着。
一场空默然,他当然知道修离有多难缠。
上一次陈兴的案子他险些倒了大霉,修离疑心极重,比起朱炎烨,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关于朱炎啸藏匿之事,他好不容易才消除了修离的疑心,若是这时候再去招惹,那以修离的性子,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他从碧波潭搬来上京,现在还在钦天监当差,不管他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如今他人在屋檐下,就不得不收敛安分,更何况对方是锦衣卫,而锦衣卫的背后是朱炎烨,他虽然没和朱炎烨交过手,可是上一次在碧波潭,朱炎烨的神速,让他大为震惊。
朱炎烨可不是什么无能软弱的二世祖,他就像是一条潜在深渊里的蛟龙一般,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天下的风吹草动,没有人知道他何时会突然腾云而起,狠狠的将对手撕碎。
一场空很是犯难,一时间进退不得。
而第二天一大早,正当一场空还在为侍女安风的事情犹豫为难的时候,修离却主动找上门来了,这让一场空始料未及。
一大早,门卫便收到将军府送来的一个盒子,一场空拿过来一看,见那小木盒上带着‘修’字封印,便知道这是修离亲自命人送来的。
他急忙打开那小木盒,里面却只躺着一双普通寻常的耳环,其中一只耳环的珠子已经碎了一半,而这个印着修离家徽的锦盒里,除了这对耳环,便再没有别的东西,那第一时间收了盒子的门仆说那送盒子来的人也没有捎带任何的话,只是要他将这盒子交给一场空。
“这是姐姐的!”那小侍女看到那碎了的耳环,顿时惊呼起来道。
这样看来,这一对耳环显然带着威胁的意味,让人看着十分不安。
昨夜那安风一夜未归,身为妹妹的笑笑也是一夜都没睡,而一场空也是一宿都没有睡好,揣度了一晚上,那修离为何抓了安风?如果是因为安风去柳府行窃而被抓,那安风也应该是被送到官府里,她怎么会在将军府呢?且不说锦衣卫不管这种盗贼之事,修离的将军府更不是寻常人都能进入的。
而没想到这一大早,却等来了修离这样耐人寻味的通知。
一场空脸色有些凝重起来,那眉宇间也渐渐复杂。
而还未等那一场空说什么,笑笑却突然神色着急的拔腿往外跑,一场空急忙将她拉住,“老爷!我要去救姐姐!”那笑笑哭得双眼红肿,焦虑紧张得已经失去理智。
一场空立马严肃斥道,“你知道那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吗?!去救她?就凭你?!”
笑笑此刻已经是六神无主,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只是一个劲的想着去救人,安风出事,她岂能坐视不管。
“可那是我的姐姐,就算要死,我们也是要死在一块的!”笑笑哭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