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叫我公子,可别露馅了!”柳嫔正色道,可是她的脸颊绯红阵阵,看上去温柔明艳十分,方才路过一家酒楼开新坛,她心痒得很,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去豪饮了两大海碗的酒,她向来嗜酒,只可惜进了王府之后,便收敛了许多。
“是是,公子。”如画顽皮的笑着说道。
“你说,要是当初我没进王府,那该有多好啊。”柳嫔趴在榭台的栏杆上,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感叹无限道。
她那双水杏眼中满是哀伤无奈,褪下平日的跋扈傲慢之后,她其实也是个简单而温柔的女子,在战场上,她巾帼不让须眉,在后宫里,她奢华张扬,可是在她的内心,她也期待岁月静好,她也想做一个贤淑的妻子。
“公子,您干吗这样想,若是没进王府,您又会羡慕进王府的人了。”如画说着大实话道。
“呵呵,你说的倒也是,这都是命吧,我的命本就如此。”柳瑾儿笑着说道,她眉眼间有些困倦了。
“您以前可是从来不信命的,但是现在却时常把命运挂嘴边了。”如画嗔怪道。
柳瑾儿听着,却忽然想起什么来,她一边趴在栏杆上,一边伸出自己的手掌,吃笑的看着,有些迷糊的熏醉,让她看起来格外的温柔。
“他说我的手相上,是富贵命,说我以后一定能当上皇贵妃,可是我觉得他算得不准。”柳瑾儿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浅浅的笑着说道。
如画看了她一眼,随后认真的说道,“哪里算不准了!奴婢、小的看来就准得很!”如画差点又露馅,她瞧了一眼四周,神色十分严肃的反驳道。
一场空是钦天监的人,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官职,他看的相,算的卦,一定是准的,他说她能当皇贵妃,那又怎么会有错呢!
“我说不准就不准,他得重新给我算一卦。”而柳瑾儿却只是自顾的笑着,她坚定的说道,不容商量。
如画气瘪,鼓着一双眼睛,“公子,你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呢,我怎么越来越不明白了。”
柳瑾儿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随后瞥了她一眼,“我啊,在想着,哪天寻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
“哼,您又拿我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如画气道
“呵呵,我当然是认真的,哎哎,不然你看看这底下,有哪个和你心意的,你告诉我,我回去就给你张罗。”柳瑾儿悄咪咪的指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满脸坏笑的说道。
此时那热闹的街上,来往着不少的俊朗青年,一个个呼朋引友、谈笑风生的,很是快活。
“哎呀!讨厌!”如画被她逗得羞红了脸,主仆两个玩闹了一阵之后,才意兴阑珊的离开夜市,朝另一处街道走去。
夜渐渐的深了,街上的商铺也都关上了,街道渐渐的回归平静,被人群的热闹赶跑的冷雾又渐渐的聚拢了过来,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柳瑾儿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我的脸有没有脏?”柳瑾儿手上提拎着不少东西,她忽然止住脚步,忍着的问道。
“哎哟,公子,你都问了不下十遍了,咱们再不快点,天都要亮了——”如画欲哭无泪道。
“那身上的酒气呢?是不是很臭?”柳瑾儿仔细的吸鼻子嗅着道。
“好了好了,脸不脏,干净得很,好看的很,身上也不臭,香的很咧。”如画挤眉弄眼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将柳瑾儿往前推去,而她的手上更是捧满了东西。
此时主仆二人就像是刚刚逛街,满载而归的小公子们一般,如画手上拿的,都是医馆里最好的跌打扭伤药,以及最贵的补药,而柳嫔提拎着的,则是一些名贵的点心,精致的包装,一向是送人的佳礼。
两人趁着夜色,来到了一场空的宅院前,此时那门前挂着两只橘色的灯笼,看上去温暖朦胧,而那灯笼上则写着一个‘空’字,不知道的人可能就将这里叫做空宅了。
他到底姓什么?柳瑾儿一直很好奇,可是问了之后,一场空却回答,他也不知道,因为从小是个孤儿,身份微贱,无名无姓,是他的师父随口取了一场空这个名字。
“咚咚——”如画敲响了那扇简朴的大门,而柳瑾儿则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夜总是局促得很,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深夜突然拜访,担心会把人家吓一跳,或许也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溜出宫,心里的不安依然没法避免。
“谁啊——”过了好一阵子,门后才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柳瑾儿记得,是那个守门的老家仆的声音。
这里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家,里面的丫鬟也就三两个,外带两个家丁,一个老管家,很简单,这让住惯了高墙大院的柳瑾儿觉得多少有些新奇。
“我们是你们家老爷的朋友,快开门——”如画张口便喊道。
而那里面的老管家听了,却有些困惑起来,他们老爷的朋友?可是一直以来,他们家老爷很少外出交友,几乎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啊,怎么今天突然冒出朋友来了?
“我们老爷已经歇下了,你们明日再来吧——”那老管家想了想,随后回话道,他们老爷昨天受了伤,在家静养,心情很是不佳,况且他明确说了,谁也不见,更何况还是这深更半夜的,他怎么敢随意开门呢。
“哎你——”如画没想到那老管家竟然会不开门,顿时气结。
“砰砰——”她狠狠的拍打了几下那大门,可是却再也不见回应。
“公子,这可怎么办啊,咱们可是专程为了他来的,这个一场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如画气冲冲的说道。
此时夜深人静,她俩被拒之门外,倒是有几分凄凉。
“算了,别敲了,毕竟是咱们冒昧打扰了。”柳瑾儿神色有些复杂,她凝虑说道。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嘛?咱们可是大费周章来的,还有这些东西——”如画沮丧道,心里气的很。
而柳瑾儿沉默思虑着,她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眼底满是不甘。
话说,一场空昨天在清凉殿被朱炎烨痛打了一顿,无法还手,整个人被当成沙包胖揍,本以为能够以此激起宁小仇的同情心的,可是却没想到,等来了宁小仇被带回御阳宫的消息,这让他一时间气怒成疾,比起那些皮外伤,他心底的火气郁结更是深重。
一场空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却忽然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那些声响寻常人听不到,可是他却能够清晰的察觉,并且从那些细微的声响中,听出鬼鬼祟祟来。
他缓缓的睁开双眼,身体却一动不动的,这时候,他看到自己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缓缓的推开。
一场空立马迅速的起身,他悄无声息的躲到一旁去,虽然是鼻青脸肿的样子,可是他的身手却依旧如同疾风一般,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便闪到了那床帐的角落里去,而那个正在悄悄推开门的人还一无所知。
只见那黑影猫着身子悄悄走了进来,一场空面色冷峻着,他一动不动的藏身于角落之中,观察着那黑影的一举一动,而他察觉得出来,那黑影是个会功夫的人,而且身手还不错。
他猜测着,会不会是朱炎烨派人来灭他的口?这一次过招,他已经领教了朱炎烨的狡猾阴险,以他那狭隘的心胸,为了宁小仇而派人来杀他泄愤,是极有可能的。
可是仔细想想,朱炎烨若是真的想杀他,十有八九他会亲自来,而这个黑影无论是从身形,还是从身手上看,都不像朱炎烨,若是朱炎烨的话,他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察觉了。
想到这里,一场空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雇几个打手守家护院。
而那鬼鬼祟祟的黑影进来之后,果然是朝那床榻蹑手蹑脚的走去,身后还背着一大袋东西,沉甸甸的似的。
难道是个小偷?一场空看那样子,不像是来杀人的,更像是来谋财的,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里也十分不耐烦起来,黑暗之中,他的眼神冷鹜凌厉起来。
柳瑾儿蹑手蹑脚的朝那床榻走去,她心里好奇着,想象一场空那张俊脸上,是怎样挂着彩的,可是没想到,走近一看,发现那床上却是空的。
她登时愣住,而与此同时,身后突然袭来一阵掌风,她慌忙转身躲避,可是却慢了一步,那出掌的人功夫十分深厚,掌力迅猛而强劲,她刚一转身,便感到右前肩上被猛然撞击,一时间,筋骨似乎出现了碎裂。
她背进来的东西顿时散落一地。
柳瑾儿心中惊慌惶恐不已,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如此高手,根本毫无防备,而这样的一掌,已经让她意识到,对方功夫高强,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知道,这个藏在黑暗中偷袭她的人,身手厉害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