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腹部受了伤,流血不止,地上淌着浓稠的鲜血,他的脸色苍白得令人触目惊心,侍卫们已经太监们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也只能耐心等待御医的到来。
御阳宫不再是安全宁静的圣殿,而是成了一处危机四伏,杀机四起的炼狱。
“对不起,对不起——”宁小仇崩溃哭喊道,她从不想伤他的心的,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亲手将那把匕首刺进他的身体里。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所期待的重逢,竟然会变成一场生死厮杀,宁小仇的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恐惧,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而心底挥之不去的杀意让她不断的自我怀疑——难道她真的想要杀他吗?难道她真的恨他吗?她无法接受自己内心的狰狞残忍,她不能接受自己恨他,因为,他曾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他们明明那么相爱,怎么能够做仇人呢。
可是无论宁小仇多么的不敢相信,她都无法否认这一切,真相就这般赤裸裸的摆在她的面前,她所熟悉的御阳宫,此时已经不再是任由她玩闹撒野的地方了,这里冰冷血腥,而她是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这是宁小仇第一次看到朱炎烨流泪,他从未这般落泪,不管遇到何事,他总是那么镇定自若,充满信心,可是这一次,宁小仇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亮光,那张她所熟悉的面孔,如今陌生冰冷。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朱炎烨咬牙质问,他双眼死死的盯着跪坐在地上的宁小仇,看着如同一朵残败的花一般的她,愤恨审视着。
即便他的伤阵阵绞痛,他的额上满是冷汗,当他依然强撑着,要亲自审问她,审问这个差点将他打败的刺客。
这是多么大的一场笑话啊,他这么多年历经无数的尔虞我诈,他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他以为他已经看透她,并且相信自己的判断,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她是个刺客,是个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刺客。
他平生最机会的欺骗与背叛,她全都做到了。
“我、我是宁小仇——”宁小仇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觉得冷极了,牙齿也不住的打颤。
这句话对他来说是多么的熟悉,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自己不是钟清初,而是宁小仇,所以,他记住了,他知道她是宁小仇,是独一无二的宁小仇。
“朱炎啸,藏在何处?”他继续沉声质问,言语中没有一丝温度,一如在审讯诏狱中的囚犯一般。
宁小仇抬头望着他,面色茫然,“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她摇头说道,声音沙哑,可是对朱炎烨来说,她这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对她的性子是了解的,比一般人都要倔强,即便她的身份是骗他的,但是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宁小仇在恍惚之中撇见了落在地上的那只粉色布偶,她的眼中忽然就燃起了新的希望来。
“这、这个——”她激动的想要爬过去把那粉丝的布偶捡起来,可是却被锦衣卫拦住,她手臂上的刀伤让她心有余悸,她只是怯怯的望了一眼那些高大严厉的锦衣卫,一动也不敢动。
“那只布偶是我亲手做的,它可以证明当初那巫蛊小人儿不是我亲手所为。”宁小仇指了指那躺在角落里的小布偶,望着朱炎烨说道,她的眼中满是急切的期盼。
有了那只布偶,便可以证明她的清白,那只布偶,是她的全部希望。
朱炎烨缓缓的转过头去,看了看那角落中的布偶,他记得,那箱子刚打开的时候,她的手中确实抱着一只粉色的人偶。
向小逸得到示意,他走过去,亲自将那布偶捡起来,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得不仔细查看一番,以免这布偶上藏有什么机关暗器。
“这才是我亲手做的,你可以对比一下,跟诅咒你的那个小人儿虽然相似,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针脚完全不一样,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的!”宁小仇激动的解释说道。
她紧张的望着朱炎烨,期待自己身上的冤屈被洗清的一刻。
“朕知道巫蛊的事,不是你做的。”而忽然,朱炎烨却冷笑说道,他那凌厉的眉眼之中,满是嘲讽得意。
宁小仇愣住,她怔怔的望着他,脸上满是困惑,心中的某跟弦似乎突然崩断了,而她好像没有听清楚,他刚才说了什么。
“皇后主导了这一切,朕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借此试探,你的真实目的。”他的声音明明很轻,但是在宁小仇听来,却犹如一阵阵惊悚的雷声,令她止不住的颤抖害怕。
御阳宫好像变成了一个冰窟窿一般,宁小仇仿佛已经冻僵。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宁小仇神情木然,她喃喃自语着,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你的出现,本就疑点重重,朕一开始便怀疑你是朱炎啸的人,却没想到,你实在是狡猾,瞒天过海,让朕误以为你真是个可怜无辜之人,好在那些避孕汤药让朕再一次起疑,你欺骗了朕,朕从那一刻开始,便再次怀疑你的真实身份——”朱炎烨说着,眉眼间的那几分嘲弄,让宁小仇不敢再直视。
原来他对她的怀疑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们彼此相互信赖,彼此不分你我。
“呵,好在皇后弄出了这么一出戏,让朕有理由将你关在瑶花阁,既不打草惊蛇,又可以试探你下一步的举动,只是没想到,今夜,你竟然骗了朕的手下,让他将你带来朕跟前,才让你有机可乘。”他的轻蔑嘲讽,以及成功后的得意畅快,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
宁小仇没有说话,她只是呆呆的坐着,耳边是不断回响重复的他的声音,原来他一直在提防她,在试探她,杀了小厨房的人,再气而跑到长禧宫躲着她,原来是担心她会对他下手。
巫蛊事发,他明知道有人从中作梗,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她禁在瑶花阁,足足一个月不闻不问,她以为他是为了早日查清真相还她清白,所以才故意冷落,却没想到,原来,他早已将她视作阴险刺客,处处提防,就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
宁小仇百口莫辩,这世上最薄凉,也不过是最爱之人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