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炎烨静默不语,他眉眼间的痛苦却愈来愈浓稠,没有消散的趋向。
这一夜,修离泡完澡之后,又去了御阳宫,陪着失意潦倒的君王喝了好几壶酒,最后若不是御医劝解,他们只怕要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
当他带着五分醉意回到家中时,却看到安风正瞪着眼,板着脸等候着,那凶巴巴的模样,若是往常,修离定然觉得头疼不已,而是今夜,他却无比的欢喜,目睹了朱炎烨的痛苦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多么的幸运,最爱的女人成了自己的妻子,还怀着自己的骨肉,每日盼着他归来,他不敢告诉朱炎烨,做个俗人,真的是快活极了。
“嘿嘿,就喝了两杯,没喝多。”他笑眯眯的掐了掐安风的脸颊说道,她的脸圆润了不少,掐起来甚是软乎。
安风没好气的瞪着他,毫不示弱的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酒量,喝了两杯能醉成这样?”
“你知道,你当然知道,这世上有啥事,是你这个修夫人不知道的?”修离笑吟吟的说道,虽然醉了五分,但是依旧一副正经认真,眉目俊朗。
“噗嗤——”安风忍不住嗤笑,看着他那故作正经的模样,心里满是哭笑不得。
修离忽然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吓得安风连连惊呼,“你可别把我摔了!”她本能的护着肚子,怒嗔道,一边紧紧的环住他的脖子,不敢乱动,生怕他醉软了身子,一不小心就把她摔了。
“啧,我怎么会把你摔了呢?净爱瞎说!”修离皱着眉头,严肃说道。
“快将我放下来,好端端的抱我干嘛,不怕沉得慌——”安风白了他一眼道。
“不放,我舍不得,想你想的头疼。”他凝视着她,眸光深沉的说道,安风那白瓷般的脸颊顿时便绯红一片。
回想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整个人不苟言笑的,正经严肃得很,却不曾想过,他说起情话来的时候,也是这般认真,一本正经的模样,却格外的撩人心弦。
“呸,不正经!当心肚里的小家伙要是听到了,也跟着学坏!”安风羞涩的啐道,一边却将他搂的紧实。
丫鬟们早已经自觉的退了出去,不敢站一旁败了修大将军的兴致。
“呵呵,那咱们就小声一些,不让这兔崽子听到。”修离扬眉一笑,悄悄的伏在她的耳边说道。
安风明明没喝酒,但是不知不觉得,却也醉了一般,浑身软乎乎的,使不上劲来,只能任由他抱着,身子酥软得犹如蜜糖一般。
“皇上,钟清初勾结逆党行刺,大逆不道,罪当诛灭啊!”朝堂上,刘丞相情绪激动的上奏进言道。
其余的大臣当中,不少都与刘丞相是一样的想法,钟清初罪恶深重,死罪难免。
“皇上,若是不处置钟清初,只怕将来惩治逆党,无法服众,还请皇上三思!”又一大臣说道。
在众人看来,钟清初勾结朱炎啸,对圣上行刺,犯的是死罪,怎能留活口?而如今朱炎烨不仅没有下令处斩,还让她回到后宫中居住,此举实在让人不得不觉得,朱炎烨沉迷美色,无法自拔,纵容罪犯。
朱炎烨却不说话,他只是微微颔首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奏言。
“皇上,钟清初恃宠而骄,刁蛮跋扈,暗中与反贼来往,企图动摇我大铳社稷,对此等祸国殃民的罪人,岂能心慈手软,若不尽快斩除,只怕将来后患无穷啊!”另一大臣情绪激动道,众人纷纷附和,显然,对钟清初,他们一致认定该杀之而后快。
“皇上,臣以为,钟清初行刺一案,尚未查清,不宜武断定论,应交由大理寺仔细审理,再做定夺。”而此时,柳都安却站了出来,说出了不一样的看法,朱炎烨微微转头看向他,不过脸上却仍旧是令人捉摸不透的镇定从容。
“哼,还有什么好查的,皇上身上挨了刀子,而大家都看到了,是钟清初亲手刺伤的皇上,还从瑶花阁搜到了与朱炎啸来往的书信,钟清初的罪行,那是铁板钉钉的!”刘丞相不屑道。
柳都安为人忠厚本分,这是有目共睹的,而他做事一向谨慎,提出要仔细严查,也无可厚非,是他一贯的作风,不过此事事关重大,钟清初行刺被当场抓获,与朱炎啸暗中勾结的证据又都清楚了然,实在是没什么可疑之处。
“钟清初是皇上旧部,多年来对皇上忠心耿耿,实在是没有理由要对皇上行刺啊,再说了,如果钟情初真的与朱炎啸有私情,那当初她又怎么会被朱炎啸的余党射成重伤,差点丢了性命呢。”柳都安沉着说道。
“呵,钟情初为人狡诈恶毒,那不过是她的苦肉计,好让皇上放松警惕,随后伺机为她的情郎朱炎啸报仇!”刘丞相冷笑道。
“诸位爱卿,说的都在理。”而这时候,朱炎烨开口道,他面容淡然沉静,那目光直视前方,却有些空洞,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众多大臣立即乖乖闭了嘴,安安静静的听着。八壹中文網
“钟清初行刺之事,事关重大,朕向来赏罚分明,绝不姑息此等恶行,不过正如柳将军所说,此事尚有疑点,还需待朕亲自查明了,才可下定论。”朱炎烨说道。
底下众臣听了,除了齐呼‘皇上圣明’之外,便也不敢再多言,而刘亨之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他狠狠的瞪了瞪那柳都安,俺暗骂着那柳都安坏了事。
如今朱炎啸诈死的消息还未传开,刘亨之知道朱炎烨正在以搜捕逆党的由头,在暗中追查朱炎啸的下落,钟清初刺杀圣上一案,他刘亨之也贡献了不少力,为了能让朱炎啸早点离开上京,他自然帮着布局的,也知道刺杀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近日他又得知朱炎啸出城的计划失败了,在这错综复杂的一盘棋里,到底掺和了多少人,连刘亨之自己也猜不透了。
现在的上京城看似繁华稳定依旧,但是他却知道,暗地里风起云涌,朱雀残部的事情还未弄清楚,朱炎啸也依然滞留,朱小四失去了联系,整个人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不得不担心,朱小四会背叛他们,将一切的秘密和盘托出。
这段时间,刘亨之所做的事情无外乎就是加强相府守卫以防朱雀残部寻仇,其次,追寻朱小四的下落以防他泄密,再者,便是守好朱炎啸这块最后的筹码,毕竟朱炎啸若是被抓住,那朱炎烨定会下狠手来肃清朝廷,他这个丞相到时候,首当其冲。
钟清初必须要死,因为她不仅知道朱炎啸诈死的秘密,还知道他与吐蕃的昆桑王爷往来的消息,她若是继续活着,保不齐哪天便找回以往的记忆来,就像朱炎啸诈死的秘密被揭露一般。
柳都安不是第一次与刘亨之作对了,只不过以往柳都安是国丈,后宫有他们柳家的人,刘亨之多少也得给几分面子,而如今他的女儿当了皇后,自然是不用再忌惮了,刘亨之早就看不惯柳家得很。
“你怎么能进来呢?”宁小仇看到古涵薇带着丫鬟走进瑶花阁的时候,她不忍诧异的问道。
“放心吧,是皇上命我来给你治伤的,我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可不是像柳嫔,偷偷溜进来。”那古涵薇依旧端庄娴静,她笑着说道,可是话里显然是有话,宁小仇很少见过她这样气闷的模样。
宁小仇站在门廊下,她默默的低着头,满心愧疚的说道:“都怪我,是我害了柳嫔,让她如今被禁足——”
古涵薇走过来,她神色渐渐严肃,“这件事虽然跟你脱不开关系,但却也不全是你的错,她当初得罪了皇后,如今只是死了个丫鬟和禁足,说明皇上还是有意要保她的。”
柳嫔得知宁小仇回了瑶花阁,便忍不住想要偷溜进来见一见她,可是却不想被皇后的人抓了个正着,如画护主被当场打死,而柳嫔因为违反了禁令,被罚禁足思过。
“如画是她的陪嫁丫鬟,跟她如同姐妹一般,如画死了,她定是难过极了。”宁小仇难过的说道,柳嫔的事情,让她这几天都睡不着觉,整个人却也憔悴了许多,再没了当初的活力。
“柳家一向得皇上信任,自然也成了刘家父女的眼中钉,这一次,皇后可是打定主意要将柳嫔连同柳家都打压下去的,好在皇上有意偏袒,才能大事化小,不然可不只是死个丫鬟这么简单的。”古涵薇沉声说道,瑶花阁里依旧像往常一样,依旧冷清宁静,心莲心湘以及花蓉都像往常一样侍奉着宁小仇,只是如今的她,虽然依旧顶着钟清初的身份活着,但同时却是个戴罪之身,是个生死待定的罪人。
“当初柳嫔打死了常嬷嬷,如今皇后又让人打死如画,这是报复。”宁小仇喃喃道。
“呵,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清楚了,她可不像表面那般宽容大度,她那心里头,有本账子,谁得罪了她,她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古涵薇一面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去,一面冷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