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仇听了,不由得恍然,“切,才不是亲弟弟呢,同父异母。”宁小仇嘟囔道,继而又不解起来,“我干嘛要谢谢他啊?我跟他又不认识!”
“要不是人家,你早就冻死在山里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静修跑过来,往她脑袋上来了一个凿栗,气恼道。
“他救了我?”宁小仇抱着脑袋困惑道,她仔细回想昨晚的事情,可是却只记得自己迷路了,然后很冷的缩在一处休息,再后来就都没了记忆。
“昨天你跑出去说要找什么李家庄,结果在山里头迷了路,好在正好碰上了前来疗伤的九王爷,所以就一并把你给带回来了。”静修解释道。
宁小仇半信半疑的换了衣裳洗了涑,随后跟着静修赶往静思堂去。
到了静思堂,她赫然看到那堂前的廊台上坐着几个人,好似比往常热闹许多,定睛一看,她不敬暗自讶异:这不是那奥利奥三人组吗?!
太和大师见了她来,赶忙招呼道,“宁小仇,你快过来,见过九王爷——”太和大师的心情貌似很不错,他笑呵呵的,跟往常不太一样。
宁小仇楞楞的走过去,但是她的目光却都落在那个清瘦的男子身上,那男子气质如兰,很是沉静,他端正的坐在茶几前,好似没见到宁小仇似的。
“你就是九王爷?”宁小仇径直的走过去,好奇的站在那男子的面前,直言问道,满脸的疑惑。
她就直愣愣的盯着他看,毫不怯场,那眼神满是干脆大胆,毫不做作,也并不十分客气。
不过朱炎煦早就已经领略过她的暴脾气了,这会儿倒也是见怪不怪的。
“哎哎,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知礼节,这可是九王爷,不是随你使唤的下人!”太和大师不忍嗔怪道,他在朱炎煦面前,似乎变得恭敬许多,连宁小仇也感受到这个朱炎煦的不同寻常了,毕竟是能够让太和大师亲自招待的人。
太和大师刚想要教训宁小仇,但是瞥见一旁的静修竟然乌青着个眼,他不由得闭了嘴,千言万语,但却说不出来。
“在下朱炎煦,宁姑娘,咱们又见面了。”而朱炎煦倒是平和了许多,他淡淡的笑着说道,看向她的眼神里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宁小仇想到昨天的事情,顿时脸上一阵臊热。
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知理亏,“昨天晚上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但是一向不喜欢认输的她仍旧昂着脸,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八壹中文網
“昨晚宁姑娘在山里迷了路,在下正好熟悉那里的山路,就将姑娘带了回来,请问宁姑娘身子可好些?”朱炎煦仍旧淡然如风的说道。
宁小仇看得出来,他的气色要比昨天看到的好许多,但是他的眉眼仍旧清冷高傲,宁小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寡淡的人,浑身上下似乎都有种藐视众生的冷情与傲慢。
即便是朱炎烨,也不是这样子的,朱炎烨的脾气虽然不怎么好,但是他的喜怒哀乐是能够让人感受得到的,所以在宁小仇看来,他更是鲜活的人。
再说那大哥朱炎啸,为人更是开朗善言,他似乎比其他的兄弟都要健谈许多,而且以宁小仇对他的认识,朱炎啸的感情是会外露的,他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却不会说不喜欢,所以朱炎啸是个情商极高的男人,他很擅长拿捏别人的心情。
但比起另外两个兄弟,这个朱炎煦显然不是一路人,他周身贵气优雅,与朱炎啸不相上下,但是却冷淡无谓得像一块冰一样。
“哦,我好多了,现在浑身是力气,那就多谢你了——”宁小仇虽然不好惹,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该说的话她还是会说的,毕竟人家救了她一命,回想昨晚在山里迷路然后冻得瑟瑟发抖的,那样的感觉,可真不是滋味。
“姑娘不必客气,没事了就好——”朱炎煦淡淡的客套说道,他的话中规中矩的,没什么意思,宁小仇甚至觉得有些乏味。
想起那朱炎啸,可是对她一点都不客气的。
“哎呀,九王爷,可真是对亏了你的银蛇血啊,要不然这妮子可真是要冻坏了——”这时候太和大师笑眯眯的说到,在朱炎煦的面前,他变得健谈而随和许多,甚至还有几分献殷勤的倾向。
“不碍事,一条蛇而已——”而朱炎煦则大方的笑着回应道。
宁小仇听着,渐渐的觉得不对劲,她凑上前去,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人,“什么银蛇血啊?”
“哎呀,昨天晚上,要不是九王爷给你喂了那银蛇的血,你早就死了得透透的了!”这时候静修不耐烦的嚷嚷道,他乌着个眼睛,模样很是滑稽。
宁小仇僵住,她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给我喂了蛇血?”她浑身鸡皮疙瘩顿时冒起来,瞪大的双眼里装满了难以置信。
“那银蛇血是大补,喝了它啊,人就不怕冻了。”太和大师解释说道。
就当众人等着宁小仇对那九王爷感恩戴德的时候,突然,她却猛地一阵干呕:“呕——”
气氛顿时转了风向,朱炎煦的脸上闪过几分嫌弃,但是很快又恢复寻常,那宁小仇扶着栏杆,一个劲儿的干呕着,好像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一般。
太和大师满脸苦笑,随后丢了个眼神,让静修把人给拽下去,他们哪里晓得,这宁小仇除了上房揭瓦,她还煞风景得很。
“呵呵,九王爷啊,小小丫头不懂事,您别在意。”太和大师笑着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给那朱炎煦倒起茶来。
大家都是知道九王爷是个尊贵的客人,这太和峰平时不见客,但是只要是九王爷来了,那必然是不同他时的。
多年前,朱炎煦因为中了毒,险些丧命,不得已,太上皇与德太妃就将他送到这太和谷里来,请求太和大师出手相救,太和大师跟太上皇朱盛林也算是有些交情的,况且当时朱盛林可是皇帝,就算太和脾气再古怪傲慢,他也不敢拒绝。
而从那时候起,朱炎煦便一直留在太和谷,再也没有回过上京,他当初中了剧毒,幸好被发现得及时,加上太和大师的灵丹妙药,也总算是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是毕竟那毒药已经入侵他的五脏六腑,有些伤是不可逆的,因为他也落下了病根,一直都体弱多病,而且每个月都要来一趟太和峰,由太和大师为他调制药浴,好强身健体。
也因此,朱炎煦一直是太和峰上的常客,他与太和大师关系匪浅,也算是忘年之交。
“呵呵,宁姑娘个性活泼,确实与众不同。”但朱炎煦倒是丝毫不在乎,他异常大度的说道,甚至还夸赞起宁小仇来。
太和大师都有些不明白,在他看来,朱炎煦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浪费时间来客套的人,这世上也很少有人能够让他客气得起来的,可是他对宁小仇却十分客气。
“哎哟,王爷你是不知道,老夫我啊,一个心软就救了这么个倒霉丫头,在这太和峰住着没多久,就闹得鸡飞狗跳的,可真是救了一尊佛回来哟。”太和大师无可奈何的拍着大腿诉苦道。
他们每次见面,都是朱炎煦喝茶,而他喝酒。
“呵呵,倒也是,她跟一尊佛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了,都得供着的吧——”朱炎煦一面饮茶,一面笑着说道。
太和大师看了看他,忍不住调侃说道,“老夫倒还没见过王爷对人这般客气过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头罢了,王爷犯不着跟她客气。”
“可在本王看来,本王也是从未想过,大师你会救这么一个小小的丫头——”朱炎煦却冷笑着说道,言语中有几分针锋相对的火药味。
太和大师脸上的笑意僵了几分,他只是笑了笑,但是并不接话。
“大师,皇上可来过了?”一会儿过后,朱炎煦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太和大师一听,眉头不由得困惑的皱了起来,“皇上?他来这儿干嘛?”太和大师很是诧异的问道。
“呵呵,大师该不会故意要对本王隐瞒什么吧?”而朱炎煦却冷笑道,他显然对太和大师的话不是很信任。
可是那太和大师却是一头雾水,“王爷这说的什么话?您认为老夫会帮着皇上来对付你?”太和大师的脸色也逐渐的冷了下来,他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可是那朱炎煦却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昨天我在山脚下碰见宁姑娘的时候,发现她是身上带着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太和大师好奇问道,他并不告诉朱炎煦,关于宁小仇和钟清初之间的事情,他不想让朱炎煦知道,宁小仇跟朱炎烨的关系。
天下的人都知道,帝王家的几个兄弟势如水火,卷进去的人,都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而太和大师毕竟不是寻常人,他知道更多秘密,也知道那些秘密的微妙之处。
他虽然给朱炎煦治病,但是却也不代表,他就会帮着朱炎煦,同理,他收留宁小仇和笑笑,也并不代表,他会跟朱炎烨,或是朱炎啸沾上关系。
“她身上带着一枚长命锁。”朱炎煦声音不冷不热的说道,而他的目光却直直的看着对面的太和大师,好像是在逼他承认一些事情一般。
“一块金锁罢了,有何稀奇的。”太和大师不以为然道,他喝了几杯酒,姿态放浪,好像并不怎么把朱炎煦说的话放在心上似的。
“不,那不是普通的金锁,那金锁上刻着的长宁二字,是皇上的字迹。”朱炎煦冷笑说道,他是个极为细心的人,即便那长生锁上刻着的字很是微小,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上面居然还有刻字的。
太和大师眼神不由得一沉,但是他的神色依然保持如初,“真的?”过了一会儿,他诧异的问道。
“呵呵,本王要是没猜错的话,宁小仇跟钟清初,其实是一个人吧?”他直接笑着说道,很是笃定。
“钟清初早就死了,她们可不是一个人。”而太和大师却是干脆的否认道。
朱炎煦有些不确定,他的眼里带着一些疑惑,“可本王从未听过宁小仇这号人,本王只是知道,皇上曾经宠爱钟清初,甚至想要立她为妃子——”
“呵呵,王爷,帝王心不可测啊,这天底下的女人都是皇上的,朝三暮四,可是男人的本性。”而太和大师却淡然的笑着说道,他刻意的隐瞒真相,不想让朱炎煦知道,宁小仇与钟清初灵魂互换的事,而这一点,静修也不是很明白。
天底下没有多少人见过钟清初的真面目,而当初朱炎烨给钟清初赐毒酒,所以对天下人来说,钟清初已经死了,这世上不再有钟清初这个人,即便如今宁小仇用的是钟清初的身体,可是她却是真正的额宁小仇。
静修不知道,为什么太和大师要故意隐瞒,他好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宁小仇的真相,就连朱炎煦也不行。
“这么说来,皇上是因为移情别恋,所以才赐死钟清初,然后又将宁小仇送到太和峰来藏着?”朱炎煦似笑非笑的问道,显然,他不会轻易的相信太和大师的话,只不过,他对宁小仇的事情没有把握罢了。
“倒也不是,宁小仇的性子你也看到了,她不愿意跟那么多女人共侍一夫,所以就偷偷的跑了出来,在外面闯荡,受了不少伤,才跑到我这里来的。”而太和大师慵懒的倚靠在栏杆上,轻松淡然的说道,煞有介事似的。
“呵呵,这么听来,好像也有些道理”朱炎煦笑道,可是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有些阴恻恻的,也不知道他心中打着什么算盘。
“王爷不必担心,老夫这把年纪了,不会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之所以收留宁小仇,只是因为觉得她这丫头有趣可以解解闷罢了,而不是因为皇上的缘故。”太和大师笑着说道。
“大师若是帮着皇上,本王倒也觉得是情理之中,毕竟大师的弟子如今是皇上的静妃,而这天下江山本就是皇上的,当初皇上肃清叛党,暗中除掉不少乱贼,但是这太和谷却依旧风平浪静,足以见得,皇上对大师,可是十分敬重的。”朱炎煦冷笑说道。
“听着倒也是颇有道理,如此看来,老夫确实应该要好好感谢皇上圣恩了。”太和大师抚掌大笑道,他喝了几杯酒,难免有些疯癫起来,嘴里说的话,也不太清楚,好似是胡言乱语,可是一旁的静修却很清楚,太和大师即便烂醉如泥,他的心里头也跟明镜儿似的。
在静修看来,太和大师心中一直有执念,他想要做一些事情,可是却从来不让人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连与他朝夕相处的静修,都无从得知。
而对于朝廷与皇室来说,太和谷确实不是个寻常地方,太和大师这么多年,虽然喜怒无常,性情古怪,但是救死扶伤的事也没少做,一直享誉天下诸国,像这样的人物,不管是谁当了皇上,都想要拉拢的。
但太和大师却从来不站边,他一直中立,不问世事。
九王爷在太和谷住了这么久,与太和大师早已经是熟识的,可是静修却清楚的知道,太和大师并不喜欢这个九王爷,虽然每次都与他有说有笑,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很是微妙,太和大师曾在醉酒的时候,嚷嚷着要杀死九王爷,嚷嚷着要报仇,但是等他酒醒了,他却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跟着九王爷谈天说地,很是恭敬。
因此,此时两人的剑拔弩张,静修是早有预料的,尤其是如今,太和大师救了宁小仇,那可是朱炎烨的女人,身份何其特殊,而九王爷一向心思缜密,他虽然深居太和谷,不问朝政,可是并不代表,他不在乎上京的一切。
朱炎煦沉默不语,他静静的坐着,不管太和大师是何等的悠然惬意,他的眉眼带着严肃的思虑。
“大师可相信,这世上真有灵魂互换一事?”良久,朱炎煦缓缓的问道,他的话很冷清严肃,那淡漠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故意的逼问。
“无稽之谈,这不过是吐蕃红衣喇嘛编的谎话罢了——”太和大师笑笑说道。
“呵呵,可是我听闻,虚怀大师在生前的几年时间里,一直在钻研所谓的移魂术,他甚至还去过吐蕃,此事大师应该都清楚吧?”但朱炎煦却笑着问道。
“老夫与虚怀师弟数十年不曾相见,他死了,正遇老夫腿疾发作,也不能去送他一程,至于他生前在钻研什么,老夫可就不得而知了。”而太和大师却从容不迫的笑着说道。
“那大师是否知道,最近虚怀大师的遗体,不翼而飞了呢?”朱炎煦问道。
太和大师一听,顿时愣住,即便他已经做好不管朱炎煦说什么,他都要摆出一副淡然从容的模样,但是这个消息确实让他吃了一惊。
静修也愣住了,他惊讶的看了看太和大师,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虚怀大师的遗体这么多年一直都保存在碧波潭里,怎么会不见了呢。
“看来,大师并不知道此事啊——”朱炎煦幽然笑道,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徒弟一直守着的,怎么会不见了呢?”太和大师语气沉下来道,他心中无法再做到镇定自若,虚怀的遗体失踪,这实在是不寻常。
“那一场空听说是前些日子进宫当官去了,离开了碧波潭,想必他也还未知道虚怀师父的遗体已经失踪。”朱炎煦说道。
其实他也很诧异,好端端的虚怀大师的遗体怎么会不见呢?
静修知道,九王爷的消息一向灵通,他虽然一直住在太和谷,从未出山,可是那外面发生什么事,他都清清楚楚,不过这一次,他不明白,朱炎煦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将这个消息带来的。
静思堂前忽然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大家各怀心思,但是都被这个消息给打断了。
“这怎么可能呢,碧波潭里机关重重,那莲花地又岂是一般人能够上的去的?”静修看到太和大师久久还未回过神来,他便机灵的出口解围,故意难以置信的问道。
“那莲花地虽然机密,可是据我所知,皇上曾经去过,他曾经带着钟清初去过碧波潭,此事绝不会有假。”朱炎煦笑着说道,表面满是风轻云淡,但是话语里却藏着汹涌波涛。
“王爷的意思是,我师弟的遗体,是被皇上给带走的?”太和大师嗓音沙哑质问,他好像一下子之间就变了一个人,变得苍老而深沉,甚至还有几分不定的阴狠。
“这话可不是本王说的,本王只是想要告诉你们,那莲花地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想要带走虚怀的遗体,也不是什么难事。”而朱炎煦却笑得从容道。
他虽然把这个消息带来,但是却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想要这个消息刺激太和大师似的。
“只不过,本王很疑惑,虚怀的遗体有何用处,为什么有人要将它带走呢?”朱炎煦幽然道。
太和大师的脸色很不好看,可是在朱炎煦看来,他倒是很享受看到这样的太和,他寡淡的眉眼里,透着一股得意。
“那依王爷所见,这人到底是何居心呢?”过了良久,太和大师脸色阴沉的问道,那言语很是不友善。
静修第一次见到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么的紧张,换做以前,九王爷彬彬有礼,很是敬重太和大师,而太和大师对他也同样客气恭敬,两人表面一直维持着好朋友的状态,可是今日,却真正的撕破了脸。
“呵呵,依我看来,这件事,跟虚怀的移魂术分不开关系吧?”朱炎煦冷笑说道,他双眼直直的看着太和大师,那眼神似乎意有所指。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和有些动怒道。
“大师何必装傻,移魂术其实就是虚怀从吐蕃偷来的秘术,与吐蕃的夺舍分不开关系,而夺舍既然能借尸还魂,那就能让人长生不死,这若是落到有心人手中,岂不美哉?”朱炎煦身子微微前倾,他笑着说道,那面目却有些狰狞发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