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李令白,我劝你还是离这些是是非非的远一点,好好做你的生意,免得啊,到时候你引火上身。”她好像懒得跟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啰嗦,干脆摆摆手说道。
朱炎烨心里憋屈,什么局外人,老子可是大铳的皇帝,此事关系大着呢!
“好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为了避免被她怀疑,他只好笑了笑,随后无奈说道,
这庭院本就坐落在树林的深处,如今住进来的只有他们俩人,更是幽静至极。
而这看起来很是简朴的院落,却事事齐全,前院子栽满了各种花草,如今正是开春时节,那些嫩芽看起来长势喜人,而用竹子仔细搭建的屋子则围成四四方方的,大小房间不下十来间,每间屋子都布置得十分齐整别致,那连接各个屋子的回廊上更是摆满了各类花鸟奇石,而在房间围成的小院子里还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泉池子,热气腾腾的,将整个内院烘得仙雾缭绕的,宁小仇闯进去,就好像是孙猴子大闹了天宫似的。
朱炎烨站在回廊上,一一点着灯火,他看着那上窜下窜,片刻都停不下来的宁小仇,心里暗自感慨——九王爷啊,看来你这别致的小院子是要被糟蹋了。
“对了,你的夫人呢?”宁小仇来来回回跑了几圈后,她发现这院子里虽然有着生活气息,可是除了他们,果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她不禁跑来好奇的问。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回廊上一共挂着四只巨大的灯笼,那灯笼纸上依次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十分的精美漂亮,而如果他们去过上京的潇湘馆,就会发现,这四只大灯笼,几乎跟潇湘馆里的四个笼厢一模一样,因为这四幅画,本就是朱炎煦亲手画的。
“她走了。”朱炎烨伸手点着高处的灯笼,他淡淡的回答。
“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宁小仇抻着脖子仰着头望着,她小小的个子,根本够不到那灯笼,所以这四只灯笼也幸运的躲过了被她辣手摧残的命运。
“她不会回来了。”他这话似乎还带着几分怨气。
“你都不去找她,怎么知道,她不会回来呢?”宁小仇执着说道,她曾经听他说过他的故事,他和自己的心上人因为误会而分开,而他说过,自己永生永世,只爱那个人,这令她感到很羡慕。
朱炎烨停下手中的活,他低头垂眸看着她,“我伤她太深,她不会原谅我。”这句话带着沉重的叹息。
“如果你们真心喜欢彼此,那又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呢!”宁小仇天真的说道,在她看来,李令白跟他心上人的事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他肯去把人追回来,那一定能重归于好。
“呵呵,宁姑娘,这世上的姻缘不是只要爱彼此就能成的,也要看怎么爱对方。”他笑容苦涩说道,面对宁小仇那双扑闪着困惑的眼睛,他继续说道:
“那我问你,你和皇上曾经有情,那如果他现在来请求你的原谅,你又会作何感想呢?”朱炎烨藏着私心,故意趁着这个机会问她,试探她心里的想法。
宁小仇听了,便很认真的静默下来,仔细的想了想。
“我其实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喜欢我——”宁小仇一边思索,一边在回廊上踱着步说道,“其实我也不瞒你,我的身体是钟清初的,我不属于这个朝代,在我的时代,大铳不过是几百年前的一个王朝,而历史上记载着,朱炎烨最宠爱的长宁皇后是钟清初,而不是宁小仇。”她眼神迷茫的望着前方,讷讷的说道。
此时庭院里很安静,那氤氲雾气里,好像传来水珠破碎的声音。
朱炎烨听了,不由得沉默,他一直知道这件事,这也是他心中的忧虑,如果她注定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如果历史上记载着他的皇后是钟清初,那是否意味着,他不该违逆历史,不该强行留住她呢。
可他是真的舍不得她啊。
“那历史上,可有记载你宁小仇的事迹?”过了一阵,他又恢复李令白的语气问道。
宁小仇睁眼看了看他,随后默默的摇头。
“历史上,可曾记载,庆王朱炎啸假死?”他又问道。
“没有啊——哎?你怎么知道那朱炎啸假死?”宁小仇呆愣道,但她的疑惑还未完全出口,就被他打断。
“既然这两件事在历史上都未曾记载,可是在大铳却又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宁姑娘,这说明什么?”他冷声说道,言语清晰有条理。
“说、说明什么?”宁小仇的脑子又转不过弯,她支支吾吾的反问道。
“呵,说明历史记载的并非全部。”他笑了笑,笃定道,“历史不过是后人撰写的,每一代君王,都有自己的史官,难道你觉得皇帝会让史官写下全部吗?”
宁小仇听了他这话,想了好一阵,脑子才反应过来,“嗯。”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朱炎烨肯定不会让史官写清楚他的所作所为的!还什么千古一帝呢!哼!就知道欺负人!”
朱炎烨汗颜,不过听她这么说,后世对自己的评价似乎还不错,看来他这个皇帝当得还算可以,看来等他回去,得好好奖赏史官才行。
且说,九王爷朱炎煦和乐康两人都住进了医馆里,他们是贵客,医馆里的人自然要安排最好的屋子,也要以最恭敬的态度伺候。
虽然上次朱炎煦跟太和大师彻底的撕破了脸,但是这一次,朱炎烨亲自给的台阶下,他们双方彼此权衡,都选择忘记上次的不愉快,太和大师还是像以前那样对朱炎煦客客气气,将他奉为座上宾,而朱炎煦也当做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依然以九王爷的身份,在医馆中住了下来。
医馆中的病患已经少了许多,只剩下少数几个中毒太深的病人,朱炎煦却听说过那吐蕃边境的百姓中了毒的事,但若不是因为猜测地神庙杀手的死是自己母亲所为,他也不会关注此事。
“真的是云旗下的手吗?”朱炎煦寻了个机会问起来。
“八九不离十。”太和大师沉声道,他们屏退了众人,独自在内室之中夜谈,关于云旗杀人的事,他们各有各有的忧虑。
“这么说,凶手依然可能另有他人?”朱炎煦抱着侥幸的心思道。
太和大师瞟了他一眼,随后冷笑道,“我说九王爷啊,你就别为你那母亲心存侥幸了,干出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是司空见惯!”
朱炎煦眉头深锁,久久无法回答。
“那依大师所见,此事该如何应对?”过了好一阵子,朱炎煦又抬头问道,他的脸色不大好,握着茶杯的手暗暗收紧。
其实这意味着他第一次肯承认母亲的凶残与狠辣,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地护着她,而是明白了,若是一直这样放任下去,早晚会出大事,而他不能坐视不管,更不能像上次那样,让乐康去杀了杨开盛,以保住母亲的秘密。
并且,上一次,他只是怀疑,怀疑他母亲德太妃的真实身份,并没有真正的印证,可是这一次,他已经知道,也印证了,他的母亲真的不是父亲真正宠爱的那个人,她杀死了自己的姐姐,并夺走了亲姐姐司花芜的宠爱,而她只是个不择手段的冒牌货罢了。
“呵呵,怎么连你都担心起来了——”太和大师冷笑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时半会儿还伤不了那司赤芍,只有她摆布我们的份!”他讥诮说道,言语中满是不快。
“大师,你也知道,我这身子活不了多久了,以前我确实对权势有些非分之想,但现在我久居深山,对外面的事能不理会就不理会。”朱炎煦沉声说道,谁能想到骄傲的九王爷,能有如此卑微的时候。
“都这个时候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过你也放宽心,皇上亲自出面,让老夫尽力医治你的身子,所以一时半会儿,你是死不了的。”太和大师很不客气道,他本是个狂傲的老头儿,若不是先前为了让司赤芍放松防备,他也才不会对朱炎煦那么恭敬。
“母亲纵然做了许多错事,但我身为人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害。”朱炎煦直言道。
“哼,你老娘我们可伤不了,就算老夫现在想活剐了她,但却奈何不了她,所以,你该高兴才是。”太和大师没好气的说道。
“大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朱炎煦眼神有些复杂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或许母亲她身在危险之中却不自知。”朱炎煦犹豫说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太和大师睁着醉醺醺的眼睛看他,被他搞昏了头。
“大师,大哥诈死又顺利逃出都城,如果没有人暗中相助,他怎能一次又一次的逃过皇上的追捕,甚至躲在都城里那么久都每人发现。”朱炎煦皱眉道,他将心里的疑惑逐一道出。
“你的意思是,这其中有第三方的势力掺和?”太和大师问道。
“嗯,光凭大哥的能力,很难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朱炎煦越来越肯定。
“可是那司赤芍跟朱炎啸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因为她一直认定是朱炎啸给你下了毒。”太和大师来了兴致,他跟着接话道。
“嗯,母亲一直都想杀了大哥,所以,帮助他的人不会是她。”朱炎煦点头道。
“那会是谁?”太和大师不解道。
但朱炎煦却摇了摇头,他现在还没办法确定,没办法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父皇。
“你觉得,太上皇有嫌疑?”但上次撕破脸后,太和大师便一直留意此事,他试着揣度。
朱炎煦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此事他心中尚未有定论,因为这次跟毒雾相关的事当中,灭口的竟然是云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