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在吐蕃过得好不好——”笑笑百无聊赖的自问自答着,但那房顶上的向小逸却暗中嗤笑:
“哼,真是个蠢丫头,庆王怎么会真的喜欢你呢,要不是因为我大哥娶了你姐姐,你现在给庆王当丫鬟他都不要呢!”
“笑笑姑娘——”而这时候,门外传来陌尘的声音,向小逸顿时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伏在那屋顶上。
“进来——”笑笑收起那些任性的自语,像个小大人似的应道。
陌尘随后轻手轻脚的推门而进,他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前,不逾越半步,跟笑笑说话的时候,目光也看向别处,向小逸知道,朱炎啸身边的十八罗汉,一个个都是活佛一样的,没有欲念,只有忠心,所以也十分难以对付。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他来信了?”笑笑激动的问道,一想可能是朱炎啸来信,她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呵呵,王爷的书信前日已经送来了,下一次来信还有一阵子呢,”陌尘解释道,“属下来,是想跟姑娘说一件事。”
“什么事?”
“刚刚从上京传来的消息,将军府好像已经知道了姑娘在太和谷的消息。”陌尘沉声说道。
笑笑一听将军府三个字,脸色就变了,变得有些不知所措,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既害怕又自责,“姐姐姐夫肯定生气极了,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但却没有给他们送去一封信。”笑笑惶恐难过道。
“姑娘不必自责,据属下所知,修离将军和夫人知道姑娘你的下落之后,就没再追究什么,也没有派人来追寻,想必是已经知道姑娘很安全,所以也放心着。”陌尘安慰道。
“不,你不知道我姐姐的脾气,我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姐姐肯定觉得我是个叛徒,或许姐夫也会因为我的缘故,而怀疑姐姐,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因为自己一人的私事而害了大家了!”笑笑惶恐道,其实这么长久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逃避着这个话题,可是现在,眼看着是躲不过去了,她终究是要面对自己的家人,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此时向小逸在屋顶上偷听,他心里又啧啧叹道: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要知道大哥为了她差点被皇上惩罚,那将军府也因为她的事情鸡犬不宁。
“呵呵,这个就请姑娘放心吧,修将军对夫人很信任,而且现在整个上京都知道修将军惧内得厉害,哪里还敢有半分猜疑呢。”陌尘笑着说道。
笑笑听了,虽然还是担心,但却也慢慢松了一口气,“算起来,姐姐将在下个月临盆,我这个样子,到底该不该回家一趟呢。”她知道,虽然自己的姐姐没有派人来,可是她不回去,姐姐生气,回去了,姐姐也还是免不了对她一顿教训。
“姑娘,依照王爷的意思是,一切全凭姑娘自己决定,如果姑娘决定留在太和谷,那我和昙鸳会守护姑娘直到王爷归来,如果姑娘想要回上京,那我和昙鸳也会冒死送姑娘回到将军府。”陌尘认真说道。
而笑笑知道,依陌尘和昙鸳的秉性,如果她要回去,他们一定会亲自把她送到大门口,看着她走进去,他们才会肯离开的,而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的命肯定也保不住了。
笑笑不能看着他们俩去死,她不得不好好考虑这件事。
“那你说,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接我?”笑笑难以抉择,留在太和谷,他却不知归期,她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姑娘是不耐烦了吗?如果姑娘现在改变主意,属下也会遵从姑娘的决定。”陌尘依照朱炎啸的吩咐做事,朱炎啸说了,不管她作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要按着她的意思办。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吐蕃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他的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笑笑坦然的说道,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涉世未深,对这个世界有着无数的困惑,而朱炎啸也是其中之一。
她以前很喜欢他,总是时刻都想要和他在一起,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新鲜又有趣,永远都不会腻,可是现在,她几个月不见他了,心里的那种欢愉好像也逐渐的趋于平静,她虽然依旧会想念他,可是却习惯了见不到他,久而久之,她便开始觉得,即便见不到他,心也没有那么慌乱了,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即便他永远不会回来,她的日子也依旧这般细水长流。
而他,似乎只是那扰乱了她的惊涛骇浪,来得凶猛,但也终归会平静。
陌尘听了她的话,眼神也不禁黯然,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这一次是否能够翻身,他也不知道,出身高贵的朱炎啸,到底要过多久这忍辱负重的日子,他只是一名死侍,一名只会听从命令的死侍,即便他会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的主人会胜利,但现实面前,他仍会保持理智。
看到笑笑的犹豫和动摇,陌尘忍不住替朱炎啸感到一阵心酸——那么不可一世的正统储君,为了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胡姬,破了自己的格,可是却换来她这颗不明朗,不成熟的心。
“笑笑姑娘,我无法告诉你,王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也无法告诉你,王爷到底会不会胜利,甚至,就算是王爷他自己,也无法告诉你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我们这一路的出生入死,也是为了追索答案而来,可是,即便我们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会选择等待王爷他平安归来,因为我们是死侍,为他而生,也为他而死。”陌尘神色凝重道,他鲜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笑笑望着他发愣,随后却又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为他而生,为他而死?为什么?就因为他买下了你们十八个人的命?”笑笑越想越困惑,她夹在自己的亲姐姐,和朱炎啸之间,心里备受煎熬。
“呵呵,姑娘误会了,王爷并没有花钱买下我们十八个师兄弟的命。”陌尘轻笑道,“我们十八个师兄弟,从小就被王将军挑选出来,作为王爷的侍卫,如果要说报答救命之恩,那我们应该忠于王大将军才是,可是我们跟随王爷,我们就只有一个主人,我们对王爷,不仅仅是报答的恩情,我们更有情义,即便为他生,为他死,也是情义使然。”
他们从小就被朱炎煦的亲舅舅王玄锡挑选出来,并当成一件礼物送给了年幼的储君,由他们来保卫他的生死,可是这二十多年过去,他们和朱炎啸之间,早就有割不断的情义在了。
“这世上,恩情可以还得清,有借有还,可是情义这种东西,是由天来注定,并用人心维系的,不管是我们师兄弟跟王爷,还是四大锦衣卫跟皇上之间,都不只是简单的主仆个,正因为有情义在,我们更像手足一般。不过姑娘你还小,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当然也不必强求,你还年轻,没有必要苦等。”陌尘淡然笑道。
在他们出发南归之前,朱炎啸曾许多次找他谈话,所以他很清楚朱炎啸心里的想法——虽然中意于她,可是她年纪尚由,前途不可限量,她若想等,那是幸事,她若离去,那也本该如此。
笑笑咬牙沉思,她左思右想,心里焦虑得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如果小仇姐姐在,她肯定会这么告诉我的。”过了一会儿,笑笑开口道,她的神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变得决然认真。
“我虽然小,但是我知道什么是情义,姐姐和姐夫之间有情义,小逸哥哥对姐夫也有情义,慕云哥哥也是,而他们对皇上,也誓死追随,既然如此,我怎能做个无情无义的人呢。”笑笑皱着眉头道。
“沙沙——”而正在此时,那屋顶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笑笑根本听不到,但陌尘却立马警惕的追了出去。
陌尘飞身窜了出去,他眼见一抹黑影从屋顶飞快闪过,而他立马回头让笑笑去太和大师的内室里去,随后他急声唤醒昙鸳,俩人齐齐朝那黑影追去。
向小逸凭着记忆在黑暗的山谷里飞窜,虽然陌尘昙鸳俩个人一起围堵,并且如果要打,他是打不过,但是要比跑,他的轻功那可是一流的,他肯定是不会让自己被捉住的,否则朱炎烨这回可是掉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朱小四!”陌尘急声叱骂道,前方的黑影便立马顿住了脚步,陌尘跟昙鸳也齐齐停了下来,在皎洁的月光下,三人看起来都很诡异,远处看去,则是一个黑衣人定定的站在前方草丛,而身后两个身穿常服的人蓄势待发,死死地跟着,看起来就像是一支锋利的箭头一般。
“你又来干什么?!”陌尘气喘吁吁的质问道,他刚才看到黑影趴在笑笑的屋顶上,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向小逸大气不敢出,他背对着陌尘昙鸳,故作镇定的站着。
“你要是敢动笑笑姑娘,我们一定会手刃了你。”陌尘继续道,而前面的黑衣人仍旧一声不吭,不过以陌尘上次与朱小四的交锋看来,这并不稀奇,朱小四本就是个古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