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他的缝合伤口不小，需要住院一周观察伤口。这一周里，这女鬼虽说每天饭点以及晚上睡觉之时都会回来，但大多时候都是不在的。
许默如今天这般跟上过几次，几乎是每一次，他都能看到这女鬼穿梭在一众白大褂之间，神情认真得仿佛她身上也穿了身白大褂似的。
可无论是那些医生，亦或是那些个患者，没有一个人能看见。
同样的，除了他，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听见她的那些碎碎念——
“这个患者怎么不按照课本来生病啊？”
“嘶——李医生刚刚的缝合手法好生熟练。”
“系统，你刚看到没有？实习生小林刚才好像偷偷朝训话的科室主任翻了个白眼！”
“呼……跟了一天的手术，好累啊——”
“……”
听久了，许默有那么一瞬间，有种对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错觉。
多像人啊，会洗漱会抱怨，会高兴会疲惫，甚至在某个过于疲惫的晚上梦游到他的床边。
但是……这显然不可能，这东西绝对是鬼怪之身无疑。
少年垂下眸子，掩住了眸底划过的一缕深思。
旁边，正在帮少年整理出院行李的史子瑜瞧见许默这般神色，以为对方如以前一般为着今天的日子难过。
想到五年前的那场车祸，他叹了口气，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意味十足：“小默，等会办完出院手续回去之后，我陪你去阿音那儿一趟吧。”
阿音是小默的姐姐，也是他的高中同学。
他读高中那会，就是阿音主动找他妈妈过来帮忙照顾小默的。
其实按照许家开出的高价薪酬，怎么着也轮不到文化程度并不高的他妈妈的。
阿音此举对于当时经济情况并不好的他家来说，无疑是很大的帮助，他也一直感念在心，想着如何报答阿音以及小默。
却不想事故发生得如此突然。
五年前的今天，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明媚的少女就这么被一场醉驾车祸夺去了生命，脸上的笑意永远定格在了一张黑白的照片里。
思及往事，总不免有些伤感。
史子瑜抿着唇角，见少年迟迟不说话，又补了句：“放心，我这今天没有课，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想来我也有好久没见阿音了。”
“……好。”
许默面色微动，点了点头，心里却满是恍然——
原来都五年了啊……
因着这几天女鬼的事情，他险些都要忘了，今天是姐姐的忌日。
他是要去看姐姐的。
与此同时，病房外。
师以云一面漫不经心地晃着腿，一面看着各自忙碌的医务人员们，心里浮上一抹浅淡的不舍。
小反派今天就要出院了，她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的。
唉……
她叹着气，正好眼尖看到实习生小林正借着手中的专业书遮挡下偷偷打瞌睡摸鱼，几乎没什么犹豫，师以云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然后——
屈起指尖往“钓鱼”的后脑勺猛地一敲。
小林瞬间清醒，摸着发痛的后脑勺，满脸的迷茫。
做好事不留名的某只鬼功成身退。
【……宿主，您——】
这样是不是有点缺德？
系统犹豫一瞬，到底没把后半句说出口，转而换了半句：【您这几天的心情很好？】
师以云挑了挑眉，“怎么说？”
【您以前脸上都没这么多笑的。】
想起第一个世界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冷漠宿主，第二个世界虽说温和但也不失师尊威严的清正宿主……再联系起眼前这个捉弄人的宿主，系统有时候都在疑惑，它的宿主是不是中途换了人。
怎么差别这么大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死人有归处吧——”
师以云自是明白系统心中的疑问，侧头看向一旁本该倒映出她的身影此时却什么都没有的窗户，唇角弧度未变，
“统儿，你说，我的那个世界里，去世的那些人，会不会也如同此时的我一般，在常人看不见的地方存在着……”
【……可是——】
可是宿主在的那个世界是正常的世界，不会有这种灵异事件的。
系统对上自家宿主含着笑意的圆眸，话音一顿，到底没把话说出来。
几分钟之后。
小反派的病房门被人从里边打开，史子瑜扶着人走了出来。
师以云收回视线，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
医院距离小反派的家并不远，没几分钟，两人一鬼便回到了许默的家中。
刚一回来，只见史子瑜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东西，打眼一看，还都是些香火蜡烛之类的东西。
师以云心下有些疑惑，但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释——
“小默，我们走吧？”
史子瑜拎着准备好的东西，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年，“去晚了怕是那墓园要关门了。”
墓园。
这一关键词一出来，师以云立即便联系起那个早死的原著女主。
掐指一算，这个时间点，女主大概快要和男主相遇了，只是距离小反派得知女主鬼怪之身存在约莫还有一年的时间。
想来这两人此行是要去祭奠原著女主罢。
“好。”
少年一面应下，一面伸手往前摸索着，史子瑜见状，连忙空出只手来扶住他，明明刚回来不久的两人就这么再次出了门。
师以云在一旁抱胸看着，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宿主，您不一起去吗？】
系统的疑问声从脑子里传来。
闻言，她张了张唇，正欲回答之时，只见眼前已然走到门口处的少年忽地侧回头，状似不经意地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出他的情绪。
“怎么了？”
史子瑜顺着少年侧头的方向看来，“有什么东西忘带了还是怎么？”
“没什么。”
少年淡淡地摇了摇头，转回了头，抬脚便往前走去。
史子瑜麻溜地关好门，也赶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