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吴庆楠,在崇祯心中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对于如此可以随意道破天机的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个祸害。
这种人虽然表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甚至为自己所用的时候,还往往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但是如果此人哪天振臂一呼,说不定就能单凭一己之力掀翻了天下。
现在崇祯一看到吴庆楠这三个字,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就是那个帮助明成祖朱棣造反的黑衣和尚,姚广孝。
如果说永乐大帝之所以最终能够夺取天下,那一半以上的功劳还要给到这个神通广大的老和尚。
如此看来,吴庆楠此刻甚至比姚广孝还可怕。
毕竟姚广孝就算是开了天眼,也最多算是个手无寸铁的老和尚。
但是吴庆楠完全不同,他可是辽东总兵。他麾下的骁骑营数千铁骑此时风头正盛,而且就驻扎在广渠门外。
万一将来关宁军造反,再加上个手眼通天的吴庆楠,自己如何能够防得住。
崇祯看着眼前的两张奏折,思量再三还是拿不定主意,只能试探的又问面前的两人。
“你们说,这个人,朕应该如何处理?!”
两人都心知肚明,皇上的意思无非是杀与不杀的问题,一时间都有些为难。
常年混迹官场而不倒的人,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不轻易出主意,不轻易下决定,不轻易做判断。
为什么呢?因为就拿崇祯杀与不杀吴庆楠的问题来讲。
无论皇上现在做什么决定,未来都有很大概率后悔。
咱们的圣上年纪尚轻,免不了干出什么后悔的事情,万一引起什么不良的后果,到时候自然要把失败怪罪到自己的头上。
想到这里,两人不免额头上都微微渗出了汗珠。
太监还是卑微的拱手道:
“内官不敢参与朝政。”
崇祯此时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连忙摆手道:
“说吧,说吧,朕恕你们无罪!”
两人这才悄悄对视了一眼,盘算着怎么开口。
“回禀皇上。”还是太监先开了口。这太监名为王承恩,自幼便陪在崇祯身边,所以深得信任。
王承恩继续道:“内臣以为,此人虽有些能耐,但也是在这危言耸听,蛊惑君心。
我大明如今在圣上的治理下,早已经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相信不出几年,我大明便可以恢复昔日的强盛。
到时候,皇上自然是可以比肩秦皇汉武的千古一帝。”
王承恩的前半段贬低吴庆楠,后半段奉承皇上,却没有实际提出解决方法,可以算是手法老道。
崇祯虽然听上去,得到了些安慰。
但是作为一个清醒的领导者,他还是不可能无视吴庆楠预言的能力。
崇祯不置可否的将目光又移到了王桐年的身上,王桐年更加眉头紧锁。
“回禀皇上,此人既然如此神秘,皇上何不试探个一二再作打算?!”
崇祯忽然间来了兴趣,眉毛一挑,兴冲冲问道:“如何试探?!”
“第一,此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是昨日一见,臣以为此人很危险。”
“此话怎讲?”崇祯更有兴趣了。
“此人虽征战沙场,一心报国。但昨日看上去,却缺少了些对朝廷的敬畏之心。如此以往,此人必反!”
崇祯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整个脸立刻冷了下来。微微眯起了眼睛,歪着头道:“继续讲。”
“但此人终究能够预测大事,怕是还有些本事。皇上不如先行先去了此人兵权,再做打算。”
王承恩也拱手道:
“王大人说的是,内官附议。”
听二人说完,崇祯的内心稍微明朗了些。
如果说吴庆楠这种人能够为我所用,那么说不定就能打破我大明未来亡国的命运。
但是自己真的相信未来大明即将亡国吗?!
倘若此人真如王承恩所说,仅仅是借助某种神秘的戏法在危言耸听,自己岂不是又受到了贼人的蛊惑。
登基以来的崇祯,虽然勤政爱民,一心想要挽救大明的国运,却又时刻生活在惶恐之中。
朝中的阉党要防,东林党也要防。
关外的女真人要防,长城外的蒙古人也要防。
朝廷内的党争要防,边关军队的谋反更要防。
即便自己每天批阅奏折到深夜,可还是觉得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这棵已经长死了的参天大树。
如果我大明注定要亡国,那还不如放开手脚拼一次。
而吴庆楠此人正好可以作为一条鲶鱼,好好帮自己搅乱这一湾死水。
想到这里,崇祯周身的血液又一次沸腾了起来,索性一拍桌子,转身道:
“拟旨,升兵部尚书袁崇焕,兼右都御史,赐尚方宝剑。升辽东总兵吴庆楠,为兵部侍郎,兼辽东巡抚都御史。暂时调回京城,一体协查侵吞粮饷案。”
二人皆是一惊,傻傻的望着崇祯不敢动。
崇祯冷笑一声,“哼,朕要么不做,要做就偏偏要做到头。
他袁崇焕不是能打吗?那朕就用他关宁军将金人赶走。
至于吴庆楠嘛,不是说口口声声我大明要亡国吗?我倒是要看他能掀出什么风浪。”
两人又一次茫然,只能是悄悄对视了一眼,共同叩头道:
“皇上圣明!”
崇祯忽然间想通了一切之后,反而负担全无,感觉心中轻松了许多。
一想到吴庆楠和袁崇焕此等人物能够为我所用,心中不免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想到这里,崇祯手舞足蹈的的跳了起来,兴奋的将那两封奏折扔进身后的奏折堆里。
刚要起身走出大殿,转身又看见二王依旧拱着手,直愣愣的看着他,不由得一怔。
“爱卿还有话说?!”
这二人属实没有想到,咱们的圣上思路转换实在是快。
前一秒还考虑如何除掉这个隐患,转身间竟又直接提拔了袁崇焕和吴庆楠二人。
但是皇上看似心意已决,二人自然不会傻傻的反对皇上,去触那霉头,也是隐隐又觉得不妥。
思量了再三,还是王桐年勉强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