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撕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真容来。
少年面肖女像,与当年江南才女画倾城有八分相似。
不用证明,少年的身份昭然若揭,当年白家遗孤。
知晓些旧事的窃窃私语,不晓得这个孩子是怎么从火海里跑出来的。
他又说要报仇,莫非,当年白家起火另有隐情?
又有人说,当年白家夫人与雷家堡的大小姐好像是手帕交,是以白家家主与雷家堡现在的堡主关系也不错。
说起来,雷堡主好像就是白家火灾之后没多久,在雷家崭露头角,后来一步一步从老堡主手里接替雷家堡的。
眼看众人越说越离谱,雷堡主厉声斥问眼前少年:你是何人?又为何冒充我白小贤侄?你究竟有何目的?或者说,彼岸阁今日有何目的?
少年嗤笑一声。
我是真是假别人一验就知,倒是雷堡主,这么祸水东引,是怕所有人都知道你内里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么?
雷堡主:就当你当真是倾儿,那我也是你的长辈,白家素来风雅,你如何说的出这种话来,还是你们彼岸阁就是这么教下人的?
见他一二再的询问彼岸阁,阁主好心应了一句,我们阁内,没有下人一说,都是兄弟姐妹。行事准则么,我教他们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便杀了当肥料也好养活我们阁里那花。至于听不听的,全看他们自己乐意。
又道:白慕倾,别磨磨唧唧的跟他掰扯,你先讲明了为何要杀他,别叫其他帮派当我们彼岸阁不讲道理。
这算是彻底坐实了白家遗孤的身份。
彼岸阁轻易不出手,出手便没有错的消息也没有杀不了的人。
头一次见将倒卖消息与杀手买卖混在一处的。
但彼岸阁又去纯粹的买卖消息与杀手买卖不同。
彼岸阁只卖愿意卖的消息,只接愿意接的单子。就算你所求信息他明确告诉你彼岸阁有,但她若不想卖,那就休想从彼岸阁知晓一星半点儿的答案。
江南白家白慕倾,今日在此处澄清原尾,公断自在人心。
我与雷堡主之仇不死不休,若有阻拦着,我亦不会手下留情。
少年巡看了一圈,这才娓娓道来当年之事。
当年雷堡主尚且还不是雷堡主,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
小混混口不择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差点儿丢了命,是白家家主将人捡回来家,白家夫人差人悉心照顾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却不想捡回来的不是个人,是一条蛇。
这条蛇起先装的可怜兮兮又彬彬有礼,加之他有一副好皮相。因缘际会之下竟骗的刚好来白家看画娘子的雷家堡大小姐对他倾心不已。
老堡主疼宠女儿是出了名的,女儿要什么便给什么。女儿虽然看上这么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老堡主便也抬举着这人,只要这人是个可塑之才,叫他百年以后,女儿跟着他不吃苦也行。不多久两人便喜结连理,外人面前恩爱如焦孟。
之后没多久老堡主便生了病,不知怎么的总也治不好,没过两年,便撒手人寰。
那段时日雷大小姐过的很不好,画娘子便在雷家小住了下来,日日陪着好姐妹。
大抵住了小一个月,雷家小姐才好起来。画娘子便也回了江南白家。
只是自此以后,雷堡主每次去白家,画娘子都有意避开,也曾旁敲侧击,叫白家家主莫要与人深交,白家主却是不以为然,认为雷堡主乃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传言难免失真,雷老爷子死前虽叫女婿做了堡主却留了一手,叫雷家老一辈人将钱权都攥在手里,之后一年,若雷堡主作出什么贡献且一直对女儿好,便可稍稍放权。
一年又一年,走过五个春秋,雷小姐也病了,且病的来势汹汹。
画娘子实在担心,终是动了去看一看的心思。
只是,这一去却再也没回来。
白家主找疯了,问到雷家堡,雷家人说画娘子两三日便回去了。要见雷小姐,雷小姐却依然病的说不出话来,见了白家主只是流泪。
白家主心神恍惚也未想过这眼泪别有深意。
没寻着人,白家主回了江南用了所有他能用的方法去寻人。画娘子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什么痕迹都寻不到。
寻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半点儿消息没有,白家主开始整日里泡在酒坛子里,喝多了还要骂人。骂的多了,便人人都说白家相公疯了,家业不管了,儿子也不管了。
白相公醉生梦死,梦里见了夫人,他哭的精疲力尽。
见人这一脸狼狈,雷堡主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醉鬼,欣赏够了才道:你不是想知道你家娘子去了哪里吗?我告诉你,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