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似玉不过看了秦如雪一眼,就扭头找药材去了。医馆里有等着送人的衙差,还有些结伴过来看诊的百姓。秦如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了个闭门羹,脸色微垮,抬脚朝秦似玉走去:“姐姐,我与你说话呢!”
她才绕到柜台后就被突然站起来的良二吓了一跳。“哎哟,姑娘你要看病抓药都在外头等啊,病人不能到后头来。”
良二提着包好的药,一脸不高兴。这女人谁啊?没瞧见他们忙么?“说谁是病人?你才有病呢!”
秦如雪没想到一个小伙计都对她甩脸色,当即沉了脸。良二缩了缩脖子,绕开她的时候还小声骂了句“有病啊”。秦如雪咬了咬唇,想去找葛掌柜说话,转头看到过来的人,神色一怔。纵是恨极了秦似玉,可每次看到这张惊为天人的俊颜,她都觉得心若擂鼓。秦如雪转念间,便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迎了上去:“姐夫,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先前都跟她道歉了,你再帮我跟她说说吧。”
谢沉庭步子一顿,面露疑惑:“你是?”
这人谁啊?为何叫他“姐夫”?瞧着似玉跟她好像也不熟嘛。见她不答,谢沉庭也不多想,绕开去了柜台后,将施大夫的药方递给秦似玉,在旁帮忙。秦如雪被那两个字定在原地,眼眶都红了。他们明明都打过两次照面了,他居然装作不认识她?都是秦似玉的错,要不是秦似玉唆使,他怎会对她这样的美人视而不见?医馆里的人各忙各的,衙差瞧她站在那儿也不是回事,上前来说:“秦夫人,这边有我们看着呢,您还是先回去吧。”
这秦夫人生得娇柔貌美,纵是农户出身,但要是明媒正娶的话,他们还要叹周永年有福气。可她是因为前阵子约了周永年去汇春院喝酒,两人喝着喝着就喝到床上去了,才有了这桩匆匆办下的亲事。虽说这事是周永年的错吧,可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会约男人去青楼喝酒?再瞧她现下那红眼要哭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那美男欺负了呢。这都嫁做人妻了,还跑来勾搭别家男人,就真不是什么正经好货。秦如雪缓过神来,挤了抹笑:“永年记挂二狗的伤病,让我亲手做了些吃食代他过来探望。里头有盅人参鸡汤,是用上好的老参炖的,劳你帮我给二狗送去吧。”
让她过来的其实是周知县,那位堂叔审完案后到她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骂完周永年又让她带点东西来杏林堂赔罪,还要她以后对堂姐恭敬客气些,别挑唆周永年瞎惹事。这些事明明都是秦似玉惹出来的,凭什么挨骂受罚的是他们?她心里有气,却也是不敢忤逆知县的意思。衙差接了食盒,转头发现杏林堂的人都在诊堂里忙活,便看向秦似玉:“秦大夫,要不你给送进去?”
秦似玉淡声说:“二狗术后要清淡饮食,吃不得这种大补的东西。”
什么老参新参,二狗被那般折腾如今身体虚弱,吃这种上火的东西不是想要他的命么?衙差为难了:“秦夫人,大夫都这么说了,要不您还是拿回去吧。”
秦家的案子,衙门里的人都知道,那秦大河还是他去给开牢门抬出来的呢。他不仅理解秦大夫不给这秦夫人好脸,甚至还支持秦大夫这般。要不是碍着周永年的面子,他这会儿都想帮秦大夫把这恶心女人赶出去了。秦如雪只觉秦似玉处处针对她,下她面子,彻底绷不住了:“她一个乡野村姑,算什么狗屁大夫!”
外头都说是秦似玉救活了那小乞丐,连知县都夸秦似玉医术。可她是跟秦似玉一起长大的,她知道这傻子绝没有这种能耐!杏林堂里还有个施大夫呢,定是这些男人受了秦似玉蛊惑,才将什么好事都推到她身上。“她是不是大夫,可不是你这狗屁村姑说了算的。”
曼娘从诊堂里跑了过来,绕到秦如雪跟前,嗤笑道,“我说听着怎么那么耳熟,你不就是先前那个裹男人去汇春院喝花酒的人嘛,啧啧,那天你浓妆艳抹地跑进去,我们还以为你是去卖的呢!”
曼娘声音不小,原本只是在旁看着的病人们听到这话,炸开了锅:“那姑娘谁啊?怎么敢这么说周掌柜的娘子?”
“你没去衙门听嘛?那是汇春院的烧火丫头,这么说周家娘子真去过汇春院啊?她去做什么?”
“没听到说是跟男人去喝花酒嘛,是啥时候的事啊,她跟周掌柜不是刚成亲嘛?是背着偷人,还是啥情况?”
秦如雪脸色瞬白:“你个贱人浑说什么?我可没去过那种腌臜地方。”
她就是怕被镇上人说道,所以才特意挑了周永年去邻镇赌坊的时候才去堵的人。周家要面子,事后给了汇春院老鸨钱封口,她是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知道这事,还当众说出来的人。曼娘一口啐在她脚边:“呸,像你这种当表子还装清高的龌龊人,我们汇春院都嫌脏!再说你家那周掌柜,往日可没少往汇春院跑,可没见他嫌弃什么。”
衙差听得最后几句,忙沉声道:“这位姑娘,可不敢乱说话!”
他一开口,旁边指指点点的人都停了下来。秦如雪从慌乱中缓过劲来,眼泪啪啪往外掉:“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这是元德堂的错,可我们只是想请个好大夫给大家治病啊,那姓马的名声在外,我们哪知道他会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如今犯人都已经伏法了,你就算再恨,也不该这般恶言编排,毁我和我相公的清誉。”
曼娘瞪眼:“我这个差点被害死的人都还没哭呢,你在这里哭什么?”
“曼娘,来拿药。”
秦似玉唤了一声,过来将包好的药塞给曼娘,又看向秦如雪,“该断该罚的公堂上都说清楚了,秦夫人既知道元德堂有亏,还跑来刺激受害人做什么?这些吃食你拿回去,元德堂前日才给病人抓了有毒的天南星,万一这里头也用了劣质药材,损害了我们病人的身体,你可就说不清了。”
在看热闹的人眼里,多是谁哭得惨谁有理。秦如雪那眼睛就跟水龙头似的,打开就别想关,再说下去,一会儿就成他们记仇合伙欺负元德堂的老板娘了。“你什么意思?”
秦如雪看到她唇角勾起的冷笑,心思几转,一把夺过食盒,扭头就走,“好心当作驴肝肺!”
秦似玉惯是个阴险毒辣的,万一给吃食里下药诬陷她,她还真有冤也说不清。秦如雪这般急匆匆走,倒叫旁观的人觉得她是心虚理亏了。人才刚出杏林堂,大家就交头接耳议论开来。两个衙差在旁听着,也不阻止,还别开脸竖起耳朵边听边偷着乐。这个下午,杏林堂里医者病患们相处得异常和谐。等坐完堂出来,秦似玉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一事,对牵马过来的谢沉庭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