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庆街？”
秦似玉微微一愣，随即松了口气。不是城墙上啊，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不过，这街名听着有点耳熟啊。“都是哪些人遭了什么祸啊？该不会出人命了吧？”
旁边施大夫一听这话，忙凑到吴书生跟前，“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啊，居然敢在知县大人家附近犯案？”
方庆街不是闹市，却是大兴镇地段最好的街道之一，那边商铺极少，多是大户府宅。那里不仅有知县的府宅，周永年和庆安药铺的崔管事也住在那边，听说街尾那栋没挂牌匾的大院子，还是州府某个大官的私宅。“倒是没出人命，可听报案的人说……”吴书生叹了口气，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总之就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这几日你们也多小心些。”
吴书生说罢，扶正刚跑歪的官帽，扭头就走了。“这得是多穷凶极恶的歹徒啊？”
葛掌柜听着外头匆匆的脚步声，皱眉对其他人道，“今晚就不聊了，你们都赶紧回去吧，良二你也别自个儿住在铺子里了，跟我回家去，还有老施，咱们三个一道走，我们送你回去。”
“对了，你们俩赶夜路才最危险，”葛掌柜忧心忡忡地看着秦似玉和谢沉庭，“要不你们也别回去了，这后院住得下。”
“葛掌柜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家里还有人记挂，也不好不归，”秦似玉忙笑道，又指了指谢沉庭，“而且他身手好着呢，若是路上遇到歹徒，说不定还能帮衙门破案缉凶。”
她这话可没有半点吹嘘的意思，毕竟这位当初可是单挑了一寨的山匪。到目前为止，她就还没遇到能打赢过他的人。葛掌柜知道他们还有个孩子在家里，也不好多劝，先跟施大夫和良二一起把他们送上了马车，又嘱咐秦似玉明日要天亮了再来。等得马车拐过街口，秦似玉偏头往方庆街的方向瞟了一眼：“你说那歹徒到底有多穷凶极恶啊？”
“吴大人都说了不是命案，兴许就是个小毛贼。”
谢沉庭淡淡地答了一句，挥动藤条催了雷霆快行。“可我瞧着吴大人那模样，好像比闹出人命还严重啊。”
秦似玉刚说完，就见谢沉庭再次挥动藤条，催得马儿在长街上跑了起来。秦似玉被这突然的加速晃得一歪，忙扶住车辕坐稳：“你这么急做什么？”
“不是说要戒严了吗？”
说话间，马车疾驰出镇门，差点撞到要关门的衙差。叫骂声远远飘来，转眼就听不到了。秦似玉抓着车辕抿唇看了谢沉庭许久，待得他扯缰减速之际，突然幽幽问：“我怎么觉得，这案子跟你有点关系啊？”
跑得这么快，说他害怕歹徒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既然不是害怕歹徒，难不成是怕被抓？谢沉庭松开缰绳，往后一靠，侧头看向秦似玉，眸子里盛了星光：“秦大夫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否则我会告你诽谤的。”
……彼时，方庆街，周永年的府宅里聚了一堆人。院里里外围着的是周家的下人，各个提刀拿棍，满面戒备。院子中央，站着的，坐地上的除了周家的下人外，还有些是下人的家眷。多是妇人，聚在一起哭得震天响，剩下的几个男人凑到一处，捏拳咬牙还有偷偷抹眼角的。秦如雪闻讯从主院匆匆过来，进门没先遇上了这群人。大家一见着她，都哭着喊着求她替自家兄弟或者男人做主。秦如雪被这阵仗吓得退了一步，还是旁边周管家呵斥了一声，才让那些人没扑跪到秦如雪脚边。秦如雪见对面的厢房紧闭，也没过去，只喊了苦主里那个自己的贴身丫鬟到院外询问：“春雪，到底出了什么事？”
“夫人，我……我哥哥他给人糟践了！”
春雪哽咽着说完这句，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糟践？”
秦如雪怔了怔，却是被春雪哭得有些心烦，给旁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上前来安抚了两句，让春雪说清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哥今天不上工，就约了几个朋友去茶楼听戏，他本是说好回家陪我爹娘吃晚饭的，结果等到入夜还不见人回来，我爹刚说要去找呢，就遇着李掌柜家下人过来，要我爹娘去认人。”
春雪抽抽搭搭地说到这里，突然就说不下去了。秦如雪蹙了蹙眉：“他在李掌柜家茶楼里惹事了？”
“不……不是的，我哥那性子夫人也是知道的，虽说平时有些懒散爱扯闲，但也是胆小的，怎么会惹是生非？”
春雪咬了咬唇，“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他扒了个精光，还丢到了李掌柜家宅子里，赶巧今日李掌柜请了朋友到家里做客，我哥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跑出来，正好撞见一大群人，就……就被李掌柜叫人暴揍了一顿。”
春雪鼓足一口劲说完，捂脸大哭：“家里还准备年前给我哥说个媳妇呢，如今……如今被这么糟践了，谁……谁家姑娘还敢嫁啊？还有我……我还没说亲呢……”“……”秦如雪看她哭得伤心，便由她哭，带着嬷嬷又进了院子，叫来周管家一问，发现其他人家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简单说就是今天傍晚，那几个周家的仆从或是仆妇的男人兄弟们被人劫持后扒得只剩个裤衩，又被丢进了方庆街其他掌柜、员外家的宅子里。他们苏醒后迷迷糊糊没弄清状况，跑出来求救结果不是撞见府上宴客就是遇上府上女眷，全被当做登徒子按住暴揍了一顿。这会儿人是全部带回来了，周永年叫了云大夫过来给他们诊治，衙门那边也派了人来缉凶。可刚那吴县丞进去问了一遍，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有几个大概是被揍晕头了，连自己在哪儿遭劫的都不知道。“吴县丞说着瞧着有人蓄意报复，可里头那些都说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周管家叹了口气，悄悄瞥了秦如雪一眼，“不过，吴县丞走前提了一句，说他们多是在主院里头做事的，说不定是冲着夫人来的，所以破案前，还请夫人多小心些才好。”
那几个男人或者兄弟遭祸的丫鬟婆子都在秦如雪身边做事的，另外三个男仆则是近前他们掌柜拨去照料还在府上养病的秦老爷的。是以，刚吴县丞走的时候提醒了这么一句。“冲我来的？可我也没得罪谁啊！”
秦如雪身子一晃，只觉头晕目眩，冷汗连连。她也不敢去里头找周永年询问了，唤了嬷嬷扶自己回房歇息。周管家见她走了，也没去屋里通报，只在院里叹气。他原还觉得掌柜娶了这么个温柔漂亮的夫人是好福气，谁料自打新夫人进门后，周家就没个安生。今早他们才刚因善堂的事又是赔钱又是被责问呢，回来府里的下人又出事了。他家掌柜这哪是娶媳妇啊，分明是招了个灾星回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