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胭脂铺斜对面的茶馆里，秦似玉垂眸盯着手里的瓷瓶发呆。“她们进去了。”
吴书生从窗边收回脑袋，皱眉看向秦似玉，“秦大夫，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吧？”
他本该在巷子口盯着衙差们抓歹徒的，结果这位秦大夫拉着姜姑娘跑过的时候，顺手把他也扯走了。因着是熟人，他也不好说她妨碍公务，而且在知道她们要来元香胭脂铺后，他也觉得自己就该来盯着护着点。那铺子，是知县千金开的。若元香胭脂铺只是正正经经做生意，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周小姐手下有一群刁仆，加上身份摆在那儿，镇上的小商家都怕她，不敢惹元香胭脂铺。秦似玉回过神来，笑道：“吴大人放心吧，一群姑娘而已，能闹出什么事来？”
“可她们是……”吴书生与秦似玉目光相对，余下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若只是寻常的买脂粉头油的姑娘，自然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可那些人明显是被秦似玉煽动的，别的不说，就那位姜姑娘，刚听秦似玉安排的时候，都摆出一副要去拼命的模样了。旁边的陈娇娘见秦似玉又开始盯着瓷瓶出神，低声问了一句：“秦大夫，元香胭脂铺的养颜玉露，跟你做的真一样吗？”
元香胭脂铺刚找了好几个小厮满镇吆喝，她是最早赶过来的。当时瞧着胭脂铺门口的阵仗，她有一瞬间以为是秦大夫和元香胭脂铺合作了。毕竟，周宝珠的铺子是大兴镇上最大的，而且有知县千金的身份在，两家合作的话，生意可比在她的脂粉铺里好做。可转念又觉得不对，一来她觉得秦似玉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二来谣言虽破，可杏林堂和元德堂的不合是摆在那里的。果然，她躲在这茶馆里瞧了不过片刻，就看到秦似玉拉着个姑娘匆匆跑来，后头还跟着他们的吴县丞。“差不多吧。”
秦似玉把姜春晓先卖了拿过来的那瓶养颜玉露打开晃了晃，无奈道，“瞧着配方应该一样，而且，他们的用料比我们的好。”
她这也只是大概的判断，毕竟那些药材都研磨成粉用桂花油调和了，她也没办法逐一分辨。“如此说来，元香胭脂铺真盗了秦大夫的配方？”
陈娇娘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咬牙绞紧了手里的帕子。“盗配方是不可能的，”秦似玉摇了摇头，想想又道，“许是有人买了一些回去琢磨，研究出了配方也说不定。”
这配方是她自己研究的，而且除了最近帮她调配的苏巧云外，再没人能掌握全部配方，自然也没有出卖和盗取一说。不过这些配料都是寻常药材，配制也只是将炒制好的药材研磨后用桂花油调和，工序上并不繁琐，说不定还真有哪个通识药理且嗅觉灵敏的人买了成品回去研究出配方。这事要放在昨天前，她可能还不敢相信，如今嘛，光看这瓶养颜玉露，她便能料定是云琅的手笔了。只是这人明明是受周家所托来跟她对着干的，昨日在思安堂却对她摆出了十二万分的友善。也不知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都能研究出来？”
陈娇娘诧异地接过那瓶养颜玉露，倒了些出来仔细研究。她有调脂粉的手艺，听秦似玉简单说过几味配料，这几日甚至天天都在用这护肤品擦脸，可现下仔细来看，也辨不出个所以然来。“寻常是挺难辨的，可谁叫人家有绝活呢？”
秦似玉笑叹了一句，听得外面吵闹声渐大，她起身叫了吴书生一起出去。陈娇娘想跟，被秦似玉拦在了茶馆门口：“元香胭脂铺那边我能解决，眼下我倒有桩要紧的事想请陈掌柜帮忙。”
……铺子里，李芸和几个急脾气的姑娘已经跟柜台后售卖的女伙计吵起来了。“你们既然都敢拿招牌担保了，就告诉我们这养颜玉露是谁做的呗。”
“就是，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图个放心而已。”
“对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这养颜玉露是谁做的？”
姜春晓不动声色地混入其中，站在几个姑娘身后道，“要这么不清不楚的，咱们还不如去娇娘脂粉铺那边买呢！”
门口的掌柜王娘子听到这话，再无法镇静，丢下外头议论纷纷的看客们走了进来，甩着帕子笑道：“几位小姐别急啊，我们不说是谁做的，是因为那位大夫不愿张扬，这养颜玉露的效果，咱们口说无凭，你们回头试试就知道了。”
王娘子特意加重了“大夫”二字，还摆出一副“你们都明白”的表情。李芸思索须臾，试探了一句：“你说的，是咱们秦大夫嘛？”
王娘子横了她一眼，忍了不耐：“都说……”“掌柜的不必遮掩，我其实也没那么低调，”秦似玉一步跨进门来，打断了王娘子的话，她朝铺子里的姑娘们含笑点头，“诸位小姐放心，这养颜玉露的配方的确是元香胭脂铺从我这里得来的，只要他们调配上不出问题，效果也是跟在娇娘脂粉铺买的一样的。”
王娘子听到这话，彻底怔住了。周小姐早间跟她打过招呼，还往铺子里派了两个婆子，就是防着杏林堂和杏林堂的人来闹事。刚刚若这几个姑娘再闹几句，她便要让两个婆子请她们出去了。偏她们还没动，秦似玉就来了。而且，她们都没料到秦似玉会说这样的话。秦似玉也不等王娘子反应，继续道：“不止是元香胭脂铺，我还准备将养颜玉露的配方公开，以后大家在大兴镇上任何胭脂铺里都能买到。”
“为何？”
王娘子听到这话，脱口就问。她还以为，秦似玉出面认下，是想借此问他们讨要一笔银子，或是分一杯羹。若是这般，他们自是不怕的，且不说有知县千金这个东家在上头压着，他们铺子里这些人可都是受过周掌柜指导，赖账撒泼无人能比。可现在，秦似玉竟然要将配合公开，都说物以稀为贵，这配方要是公开了，他们就都拢不住这笔买卖了！秦似玉还就等有人问这个问题，她颔首缓声笑道：“因为这养颜玉露是一件公益产品，我打算全镇推广，往后每卖一瓶养颜玉露，便有三十文会捐给思安堂，这些钱会以顾客的名义捐出，思安堂会在门外立一块万善碑，捐银累计五两以上者，都会碑上刻名，此事我和葛掌柜已经与衙门商议过了，吴大人也是相当支持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