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画被激得猛地向后弹开。秦铭远的目光一黯，松开了揽住她腰身的手。“对不起，铭远。”
慕云画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如果换做是自己被秦铭远这样对待，也肯定会生气的，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就这样做了。“没关系。”
秦铭远依然笑着，但看得出来情绪上已经没有方才那么轻松自在了。慕云画尴尬，端着手里的清粥，舀了一勺送到秦铭远嘴边。秦铭远却不张口，伸手要来接她手里的碗和勺。“我自己来吧！”
慕云画避过，不松手，“你刚才不是说要我喂你？”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可笑，讨好的意味太过明显。明明知道这种方式很幼稚，可她想不出其他办法来缓和此时的气氛，现在的她像是个犯了错的大人，而秦铭远是那么无辜。看着她自责的样子，秦铭远终究还是不忍心。不说话了，张嘴接过来她递过来的粥。就这么慢慢喂着，不到五分钟就吃完了。又盯着秦铭远服了药，躺下合眼慢慢睡去，慕云画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天空已经青黑一片了。转头看向办公室里的挂钟，时间过得真快，竟然已经六点多了。傍晚的云城，格外热闹。下班高峰期，人流车流齐聚，将整座城市挤压得像一个牢笼，而栉次鳞比的高楼就是一根有一根的水泥钢筋。感到窒息压抑，想要逃离，却又没有谁能真正逃离。慕云画站在窗前，脚下的人和车在她脚下如蝼蚁般渺小，不禁苦笑。虽然谁也逃不掉，至少这些如蝼蚁般的人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她呢，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连蝼蚁都不如。下午被秦铭远粗暴赶出门去的赵旭东打来电话，关心询问了自己老板的情况，确认没什么事情了才松口气。慕云画向他道歉，自己答应过他不会告诉秦铭远是他泄密，但最后却因为她撒不了谎而连累到他。赵旭东自然不敢多言，毕竟慕云画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是陆氏少夫人这个身份，还是他顶头上司的秘密情人这个角色，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挂了电话，慕云画的目光重新落回到秦铭远身上。他睡的很熟，脸上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大概是因为方才她的承诺吧？一瞬间，心中一阵刺痛，她说自己会尽力，可自己要怎么尽力去实现承诺呢？这时，手机响了。不是电话，是一条短消息。慕云画心不在焉地拿起来看了一眼，一长串的数字，以为是广告信息，就直接删掉，但一眼扫到信息内容，竟然是法文。心中一跳，下意识点进去。“亲爱的慕小姐，最近还好吗？”
是用法文写的问候语，语气虽然起来亲昵，但对于法国人来说，其实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问候。法文……她在脑子里仔细回想着，自己在法国还有什么朋友。除了前几年和秦铭远一起去旅行并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之外，法国巴黎留给她的印象只有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劫持，以及那一段失败的逃亡经历。而且前些天她在法国待的时间并不长，她实在记不起交了什么还会在平日里记得给她问候信息的朋友。对方像是在等她的回复，而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没一会儿，又一条消息传来。“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请联系我。”
依旧是法文。这句话一出来，慕云画恍然大悟。是那个曾经的流浪歌手。她又想起那天，她被解救出来的时候，这个人出现在了现场，警察对他的态度相当殷勤，慕锦瑟说他们能成功得救，还是亏了他。当时她心神俱疲，没有精力去细想，现在才反应过来对方身份应该不简单。如果……一个念头在她的心底蹿升的瞬间，她的手指已经拨出了号码。国际长途，一段绵延许久的盲音后，终于接通了。“喂，你好。”
低沉而醇厚的法语音节自那边轻轻传来。慕云画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主动打电话却连一个称呼都对不上。“你好？”
那头或是以为打错了，又重复了一遍。生怕对方就此挂断，慕云画赶紧也跟着答了一句。“你好。”
简单的两个字后，对方忽然陷入了沉默。慕云画手心里开始冒汗，懊恼自己太过唐突，欧洲人向来注重礼节，就算是最不拘束于繁文缛节的法国文也会对这样的电话感到烦扰吧。十几秒的沉默中，慕云画感到煎熬，她刚想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就马上挂断电话时，对方终于说话了。“慕小姐吗？”
依旧醇厚的嗓音，像是酒酿一般，彷如五年半前那个圣诞的夜晚，流浪歌手轻轻吟唱着那首浪漫的求婚之歌。慕云画深吸了口气，“是，我是慕云画。”
她用生硬的法语回答。对方却换成了英文。“慕小姐，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贸然给你发了信息。”
“不不，是我唐突才对，没有打招呼就给你打了电话。”
“没关系，我不忙。”
“那个……”接下来的话慕云画不知该怎么开口了。现在的她极度后悔，当初怎么就把对方给她的名片随处乱放，甚至连看都没有仔细看一眼，结果回头来却又想着有求于人。实在是有点过分了。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欲言又止，男人再次开了口。“慕小姐，您现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男人的主动问询并没有消除慕云画的犹疑，她握着手机的手指蜷缩着，心里还在打退堂鼓。“慕小姐，您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我说过，会报答您的，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无论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尽全力帮助您。”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慕云画再沉默下去反而会显得无礼而做作了。“报答不敢当，都是小事，但是……那个，我的确是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