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着唇，无力地自嘲一笑，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秦铭远又开口了。“云画。”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了。”
慕云画挤在喉咙里的话就这么被噎住了。可她除了说这三个字，还能说什么呢？每一次她都说不想再连累他，可一次又一次，无论她怎样努力，他都会因为她而受累。“也不要对我心存愧疚。”
秦铭远继续说着，“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和愧疚。”
慕云画低下头，忍下鼻子里忽然冒出来的酸，绷紧了唇线。过了好几秒，才缓过来。“好，我知道了，我不说了。”
她尽力让自己听起来和平时一样。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聊了会儿，聊的无非就是这几天双方发生的一些事。秦铭远问慕云画在看守所无聊不无聊，有没有想过他，慕云画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身体有没有好一些，病情有没有发作之类的。两个人像老朋友一样，又像是最亲密的爱侣，从来没有分开过。只是谁也没有再提起几天前两人之间的承诺。放下电话后，慕云画又在花园里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王妈出来时，隔着玻璃门只看到她的背影，看不到她的表情。秋日的冷风吹动她的长发，在空中翻飞，她的裙子也被吹得高高扬起，像一只飘飘欲飞的蝴蝶。王妈抬起步子正想去将她叫回来，外面实在有些冷，这样吹下去怕是要着凉。还没动，慕云画已经转身往回走了。她走到餐桌前，坐下，继续吃自己没有吃完的饭菜，脸上一派冷清，辨不出息怒，似乎与平时并无两样，却又和刚才睡醒下楼时候的状态不大一样。王妈没有多想，继续忙去了。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没人了，一抬头，慕云画高挑纤瘦的背影正好消失在画室的门后。又去画画了？慕云画只有心里有事的时候才会将自己关进画室。王妈有些担忧，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陆霆深，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大惊小怪，毕竟慕云画经常心里藏着些事儿。两个小时后，她没有留意到，慕云画从画室里走出来，去了卧室。又十几分钟后，换了一身衣服的慕云画，走出了大门。直到傍晚，王妈想去画室叫慕云准备出来吃饭了的时候，才发现画室里哪里还有人。是时，陆霆深刚开完一个重要会议，看了一下手表，正打算打个电话回去告诉王妈，他今晚不回去吃晚饭了。就在这时，接到了王妈的电话，告诉他慕云画不见了。他心下一沉，挂了王妈的电话，又赶紧拨了家里保镖的电话。“喂，老板。”
保镖的声音有丝颤意。“太太呢？”
“太太……太太今天下午出来了，但是走得不远，直到刚才我们都一直跟着，所以……”从前，慕云画不能自己走出距离乾邸周边两公里的范围，否则就会有保镖跟上随侍左右，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最近半年，陆霆深对保镖改了口风，只要太太不是遇到危险，或者走出云城地界，又或者去找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不用去打扰，远远地待着看着就好，有意外再打电话给他。只是这条改口令慕云画这个当事人一直不知道。所以，这次保镖也就没有及时报告。听着保镖的语气，陆霆深心下一沉。“太太现在在哪里？”
“太太现在，现在……”保镖开始吞吞吐吐。“赶紧说，否则太太出了事，你们都别想好过。”
陆霆深忽然就不能镇定了。“陆总，我们也不知道啊！”
保镖快哭了，“我们跟到了霞飞路，本来前面一直好好的，太太也一直在我们的视野范围，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之类的，所以我们就没有报备给您。但是到了霞飞路这里，因为下班车流量太大，一眨眼，太太就不见了。”
“霞飞路？”
“是的。”
“知道了。”
挂断电话，陆霆深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丢给江流云。“陆总，您还有个重要会议没开……”虽然知道陆霆深肯定不会留下，但江流云还是决定完成例行公事的提醒。“推迟到明天。”
“好的，陆总。”
“另外，你马上联系霞飞路的商铺店主和商场管理，找他们调取从今天下午两点到现在的所有监控记录，直到找到慕云画为止。”
“……”江流云目瞪口呆，然后就看着头也不回地朝着公司走出去。陆霆深一开始还是用走的，到了后半段直接就是用跑的了。陆氏集团一众人惊得纷纷侧目，他们老板如此匆忙而神色紧张的样子还真是不多见。银色魅影从地下车库里飞出，涌入云城渐渐亮起的绚烂夜景之中。继十几天之前连续多个交通违章通知后，这天晚上陆霆深的违章记录里又多了好几条。连续闯了两三个红灯，最后却还是被困在了长长的堵车队伍里。他一边摸着方向盘一边看着时间，中间打了好几个电话，交代加派人手去霞飞路找人。三分钟后，人直接下了车，迈开长腿朝着霞飞路飞奔而去。留下银色魅影在车龙之中。陆霆深到达霞飞路时是十几分钟后，找到慕云画是四个小时后。霞飞路是云城最繁盛的娱乐地带之一，周边店铺林立，酒店饭点商场和娱乐场所都极多。如果一个个找过去，估计就算找到三天三夜都找不完。但监控记录调取出来之前，他除了一个个去找没有其他办法。所幸，江流云办事效率极高，霞飞路的大部分店铺和商场的管理权又都在陆氏集团的经营范围，不到一个小时，监控记录就调完了。陆霆深在周围打转了半个小时后，回到了监控室里，盯着面前一堆的监控了两个多小时，一直看到眼睛发酸。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画面里，一堆人举着酒瓶欢呼雀跃，画面左上角的角落，一个女人坐在那里，正举着一瓶酒仰着头往嘴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