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的先皇后，也就是薛光霁的生母，在他十岁那年离世。
丧礼结束后，楚帝便扶持原先的贵妃，立为新皇后，而薛光霁在宫里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楚国大败后，需要一名皇子为质，继后趁此机会，吹了枕头风，让楚帝选择了薛光霁去晋国当质子。
“舅舅，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薛光霁重新戴上斗篷的帽子，向唐文康告别。
唐文康点点头：“好，明日就是正式谈判了，我会尽全力，争取让你回楚国的。”
“好，有劳舅舅了。”
“……”
……
次日。
鸿胪寺的官员和楚国使者进行了“友好”的商谈。
谈判的屋子门窗紧闭着，外面有着一队队的守卫把守着。
谈判期间，闲杂人等一律不能接近。
从下午到晚上……
从白天到天黑……
偶有送来茶水点心的小官员被检查完后，刚接近谈判的屋子，就听到了里头传出的炮仗声。
“……不可能！”
“若是不能满足这些条件，人，还是继续留着吧。”
“也就是多一张嘴吃饭而已，十五年都过来了，也不差往后的日子。”
“无耻！贪心！”
“……”
小官员大着胆子进去传话：
“各位，天色已暗，长公主殿下得知两国商谈之事僵持不下，特意传话过来……说是改日再谈。”
一屋子都吵红眼的人，齐齐盯着小官员，把后者都给盯得发毛了。
最后，双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当夜。
薛光霁又一次拜访了唐文康，询问今天谈判的情况。
一提这事，唐文康就一肚子的气，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
“晋国那边狮子大开口，说是要放人可以，可当年用你抵消了多少的楚国战败贡品，现如今，就要拿出多少，另外，还要清算你这十五年来，在晋国衣食住行所用的花销。”
闻言，薛光霁脸色也是一阵变幻，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当初，父皇为了不赔偿高昂的战败贡品，将他的太子之位废除，送给了晋国。
而如今，自己离国多年，父皇说不定都记不清自己长什么样了，哪里有可能会为了他去耗费大量钱财呢？
唐文康也是想到了这点，既愤怒，又是无奈：“霁儿，晋国提出的这些条件，若是放在晋武帝在位期间，楚国就算不满，也只能咬牙答应。”
“可如今的形势，你离国已久，太子之位早就被妖后膝下的四皇子夺得。”
“你的存在，在陛下心里，能空手套白狼要回来最好，毕竟陛下也是要脸面的，可晋国为难我们，陛下未必会付出大代价，迎你回国。”
瞧着唐文康一脸为难的神色，薛光霁对晋国的仇恨更深了几分。
还有故寻……
她是摄政长公主，能够干涉政事，鸿胪寺提出的这些要求，她不可能不知晓。
可就在知情的情况下，故寻依旧没什么表示，任由他难堪和为难。
念此，薛光霁在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就是故寻对自己的喜欢？
还想要他当个无实权的异国驸马……真是异想天开！
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唐文康对自己丧失了希望，薛光霁立马稳下心神，开口道：
“舅舅，我在晋国这些年，暗中也置办了一些产业，若是为了回到楚国，这边的产品，我可以立刻放手倒卖出去。”
薛光霁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前些天属下汇报出事的那几处产业。
这么多天过去，虽然都未能查到有人为的痕迹，可薛光霁心里到底是不放心。
趁这个机会，直接转变出去，能换多少银钱就多少。
“嗐！”一听这话，唐文康就有些不乐意了，语重心长道：“你这些年在晋国生活不易，手头上也没多少资产，舅舅怎么能让你一个小辈操心。”
“放心吧，舅舅为了接你回去，早就做好了晋国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了，楚国那边不肯赎你，那舅舅来出钱！”
薛光霁满脸感激：“多谢舅舅！”
唐文康拍了拍薛光霁的肩膀，感叹一声：“你能平安喜乐一辈子，日后我到了地底下，也能对得起你的母亲。”
“……”
虽然决定了接受了晋国的霸道条款，可明面上，楚国这边还得做出点挣扎的戏码。
暗地里，唐文康已经命人去整合手头上的资产，换成真金白银，薛光霁也不例外。
两人的这些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故寻都一清二楚。
在谈判不欢而散的第四天中午。
故寻召见了上官丞相和鸿胪寺卿来谈话，也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两人。
“看来，楚国质子一直都是在藏拙呐。”上官丞相伸手抚摸着自己的美须，嘴上感叹一声。
不过，语气里倒是没有任何意外。
在唐文康确定出使晋国的时候，身为晋国文官之首的上官珏，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掌握此人的基本信息。
而唐文康和薛光霁的舅侄关系也不算多隐秘，稍稍一查就知道了。
唐文康和薛光霁的生母是亲姐弟，感情深厚，对于这个侄子，自然也是爱屋及乌的。
唐家在楚国原本也是个大世家，在二十多年前，唐家女当上楚国皇后时，一度是风光无限，甚至成为世家之首。
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唐皇后薨了后，楚国皇帝专宠继后，而继后的家族也借此水涨船高，反过来压了唐家一头。
后来，因唐家被楚国皇帝不喜，形势更为灰暗。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薛光霁才被送来晋国。
如今，唐文康不惜亲自来晋国，为的不就是带走薛光霁，让后者重新争夺那个位子。
若是成了，唐家也必然能重现辉煌。
鸿胪寺卿询问道：“殿下，下一次的谈判时间，要定在什么时候。”
故寻微微勾唇：“不急。”
“好歹给他们一点时间。”
“而且，该着急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闻言，上官丞相和鸿胪寺卿相互对视一眼，随即笑出声。
“是是是……我们就尽管等着他们送钱就行了。”
“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保准办得漂漂亮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