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壶庙儿街。
张凡算是这里的二油子，比雏儿熟稔点，但又不够老油子的份儿。
街面上有认识他的也有不认识他的，不时打打招呼，也算是不枉他在这儿厮混了半年。
表叔那边他是不好意思去的，金爷那档子事才过去没多久。
虽说他后面亲手落了场子，但毕竟表叔是在谁都要踩他一脚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吃饭的档口。
结果好没给人带去，倒是给人惹上了麻烦。
所以现在张凡来庙儿街，都绕着表叔的铺子走。
这庙儿街拉长了是一条长虫，从头到尾有几百米长，间中左右巷道嶙峋，就跟一个个的吃人的黑洞一样。
刨开了当街面的正经古董店，往巷子里面走，还有一番天地。
流云人把这里叫做“小鬼班子”，说的是在巷子里摆地摊儿的，都是庙儿街的小鬼。
唱戏卖吆喝，坑蒙拐骗的手艺他们最熟，昨天产的微波炉专用，他们也能给你说出西王母那年的故事来。
但也不防着里面时不常的蹲几条真正的老泥鳅，拱出来的货震惊整个东壶的，也有那么好几回。
以前还在表叔铺子的时候，张凡有空也往里面钻，看看那些小鬼唱戏，有时候还攀谈两句，也算是长长见识。
开始常混的鬼机灵还跟他打交道，后面知道了他是前门的店小二之后就不搭理他了。
他那时候也不在乎，反正看个稀奇，难道还指望着人家给你讲解。
这一次，他回来也不是看稀奇的，而是找人。
在张凡的记忆力，小鬼班子里有这么一号人，叫潘老头，父亲出事之前一个月连着听他提起了好几回。
要是父母的意外真有什么内幕的话，指不定这个潘老头就知道点儿什么。
进了巷子，隔三差五的便能瞧见一两个小鬼。
摊子前面往往蹲了一个或两个衣着不凡的人，但凡有别人往这个方向走，他们就相互攀谈起来。
张凡记得这叫“钓食儿”，实际上就是吸引好奇的买主凑过去看，只要你一过去，就算是入了他们的局了。
前面的摊儿都太小，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呲得太严重，他两蹲下去攀谈两句的兴趣都没有。
往里面走，绕了几个玩儿，到了中间一块宽敞的空地上，这里里里外外练摊儿的有十几个，货品齐全，有门有面儿，这种才是打听事情的地方。
随便找了个门脸儿不错的老板，蹲下去随手抄起了一块玉牌牌，张凡漫不经心的开口。
“老板，你这块玉怎么卖的？”
“三万，不二价。”端的是张口就来，人还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嚯，还真不便宜啊。”张凡感慨了一句后，咧嘴笑道：“您这有实诚价没有，要没有的话我可真走了？”
“就三万，买得起就买，买不起滚蛋！”老板态度恶劣，凶神恶煞的说道。
“那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三万这块和田新坑的边角料我就收了。”张凡不紧不慢的说道。
老板听他张口就来，脸上的颜色一变，上下打量了好几番，才说道：“你要问什么？”
“你听说过潘老头吗？”
话出口的瞬间，就见这老板眼底闪过了一丝警惕而又冷峻的光芒，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
“你找潘老头做什么？”老板沉声问道。
“有个朋友，托我问他件事儿。”
“你那位朋友姓张？”老板又问道。
“是。”张凡点了点头。
一问一答之间，张凡已是心潮起伏，从这老板前后反应来看，这潘老头果然有事儿。
而且在他自己提到“姓张”的时候，眼睛里面明显有危险的神情闪烁，气势也变得凛冽了起来。
就好像把张凡当成了一个莫大的仇敌一样。
“行吧，你跟我来。”老板说着，招呼了旁边的人帮他看摊儿，跟着起身就走。
张凡也不含糊，这是目前手上唯一有的线索，不管父亲的意外有没有问题，他至少应该知道，在其离开之前究竟在做什么。
跟在这人后面，顺着巷子左弯右绕，路是越走越窄，人声渐渐不可闻。
到了一处左右两楼挤着的边角缝隙里，前面是个死胡同，张凡透过老板的肩头看到了，面色一沉，正好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
回头一看，另外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已经从后面堵了上来。
心念一动。
张凡笑道：“朋友，这一手有点儿不厚道吧。”
“厚道？老子跟你说得着这个吗？说吧，找潘老头什么事儿，你又是什么人？”老板一脸凶恶，从兜里掏出了家伙事儿。
前狼后虎，两人这番堵截，显然是早就有所商量计划。
能这么心有灵犀，说明来这个地方找潘老头的，张凡不是头一波，前面来的人应该是已经动手过了，看老板面上的神情，他们那时候是吃亏了。
“刚才说了，替朋友问件事儿。”张凡眯眼道。
“是吗，要问什么事情，让你那劳什子的朋友自己来问，老子手里的家伙，会给他答案的！”老板说着，直接向张凡扑了过来。
见状，张凡立刻后退了一步，后面那人紧跟着也动了，摆明了不给他后路。
面色一沉，他伸手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倏然，这两人的动作都在他眼力变得无比缓慢了起来，张凡一步跨出，跟前面的老板来了个对错。
同时一把抓住了他拿刀的手腕，手上猛一用力，直接把刀抢夺了过来，一把架在了老板的脖子上。
“嘿，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呢？”
老板在张凡手上，另外那人不敢动了。
“老三，别墨迹，弄死他！”被刀架着脖子的摊老板却十分硬气，直接喊道。
“等一下，我是替我父亲来问的，我父亲叫张沧海！”
张凡无心跟这两人继续纠缠，他们肯定知道潘老头在哪儿，便直接自报家门。
“哼，你爸爸叫张沧海，老子的孙子还叫张沧海呢，糊弄谁？老三，掏家伙！”摊老板儿直接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