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讨厌呀!说了三分钟之内不要和我说话的,就不能对我的话多点重视吗?”
她这么说着,依旧不看湖面,我只好认输:“好啦,是我错啦,你先看湖面,看完了湖面之后的三分钟我一定不和你说话。”
“这还差不多!”
终于,她愿意看向湖面的倒影。只是一个低头,只是一个眼神,她便惊喜说道:“好清澈的湖水啊!”
“我现在可以和你说话吗?”
“噗!”
这一次换她笑出了声,“可以啊,算啦,算啦,听你的,刚才的话就不做数了呗!”
“你看,你的红裙子在水中倒映出来多好看啊!”
她就像一个受到表扬、被老师奖励了小红花的小学生一样地说着:“我就知道来青海湖要穿红裙子,穿红裙子肯定会好看的!”
风吹过,湖面的倒影也随着晃动,湖面荡起细小波澜,我们牵手站着的身影仿佛在水中摇摇欲坠。风过去,湖面恢复平静,湖面倒影稳定起来。她弯下腰,用手扫了扫水面,湖面又荡起波澜,她说:“我觉得这样的倒影更有意境。”
于是我们一次接一次地扫着水面,就为了看水中像是摇摇欲坠的倒影。惹眼的红裙子颜色映在湖面的一片深蓝之中,随着湖面荡起的波澜一起分成小块,此起彼伏,彼此荡漾,就这么荡漾着。而我们两个,看着湖面中荡漾的红色竟能笑得这么开心。湖水冰凉,湖面的细沙却因为长久照在阳光之下,手摸起来会感觉有些烫。坐在细沙之上,刚从湖水中出来,脚还是冰凉,索性把双脚埋进沙里,借着沙的温度来暖和脚。她坐在沙上,双脚往前一伸,说:“你帮我吧,把沙都埋我脚上,我不想动。”
“好!”
用沙盖住她脚,盖得严严实实,她则悠闲地把手肘搭在膝盖上,而后再杵着下巴看我。“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啦,你把你的脚也埋上吧!”
也用沙把自己的脚盖得严严实实,沙子的温度很快传到脚上。都说寒从脚起,那么暖也是从脚起吧,没多久,温度就随着脚部传到全身。“江临,你有没有觉得这沙子还挺烫的?”
她说,“我想把沙踢开。”
“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盖住她脚的沙子,大概是我埋得太厚,手按过去都是沙子质感,“再暖一会儿,刚才在水里站了那么长时间。”
“好,听你的!”
她又杵着下巴,抿嘴笑着看我。其实很喜欢她这么抿着嘴笑,总会让我想起初次见面的那个她。据说,人只有在老了的时候才会喜欢回忆过去。我们拎着鞋子光脚走着,踩在细沙上,走动起来,脚底的细沙十分绵软。走着,也笑着、闹着,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根树枝,差不多有大拇指那么粗,她说:“我们在沙子上面写字吧!”
于是我们停了下来,把鞋子扔在一边。看到一只上、一只下、一只正、一只反、一只前、一只后放着的鞋子,她说我们两个在扔鞋子这件事上面有巨大的默契。我们之间有很多不是那么默契的时候,却也在很多件事情上有着出奇的巨大默契。她把树枝递到我手中,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该写什么,于是嘟囔道:“写什么好呢?”
见我无从下手,她拿过树枝:“让我先来吧!”
她几乎没做任何考虑,直接蹲下拿着树枝开始在沙子上面写,一笔一划、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写着。写完,自己念了一遍:“今天是2019年6月20日,江临和许慕清已经在一起三个多月了。”
我忽然知道要写什么了,于是拿过树枝便开始写,写完,她还是又念了一遍:“可是这三个月我感觉仿佛走了三年,我们之间跳过了很多的步骤,没有从相识到熟悉,站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不对,你应该接着你写的念。”
我纠正她,自己又念了一次:“今天是2019年6月20日,江临和许慕清已经在一起三个多月了。可是这三个月我感觉仿佛走了三年,我们之间跳过了很多的步骤,没有从相识到熟悉,站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对哦,这样才连贯,那我再写一句。”
她写道——我以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可是遇见江临之后忽然信了一见钟情,但是现在我才懂,其实我们都不是一见钟情,因为我们真的像是认识了很多年。我又写道——许幕清曾经问过我信不信一见钟情,当时我想和她说以前不信,但现在信了,现在想想,还好当时没那么说。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写着,写了好久,也写了好多话,多到写过的沙有几米长。写到不想写了,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拍了照片留作纪念。每一张照片都拍得清晰,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可以清晰看见。她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于是拍完照片之后我们把沙面恢复原样。除了我们之外,再没人知道这一片区域曾经写过那么多的字。有人叫喊着在卖东西,走过去一看,卖的多是民族物品。她看上了一块红色披肩,上面绣着带着藏族特色的图案,想到今天穿了条红裙子于是改买米白色披肩,同款不同色。卖东西的大娘说这是纯手工绣制的,说时候她频频点头,买完转身便对我说:“我才不信这是纯手工绣制的呢!”
“知道不是还买?披着还这么开心?”
“我是因为觉得好看才买的,又不是因为她说这是手工的才买的。”
她跨出两步远,披着披肩在我面前转了个圈,正好起风,披肩被风扬起,围绕着她,裙边也因为旋转而形成一个好看的圈。淡蓝的天空,无边的湖面,以及金银的细沙都映衬着她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