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地犹豫了片刻，空还是压下了心中的那份怜悯。
他已经背负了太多，不该再去给自己找麻烦了。
脸上挂着冷漠的神情，他的语气变得疏远起来。
水珠此时还保持着先前被空所挪动的姿势，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少年，此刻却突然变得如此的冷淡。
若是放在先前，她自然是不会在意，因为少年本就从一开始便没有对她有过什么好脸色。
然而如今空已经对她展开过笑颜。
天真的水珠便以为二人已经成为了朋友。
朋友，不就是应该相伴在一起吗？
可是，空为何又将她与姐姐说成是累赘呢？
她或许会常常听不懂空那略带嘲讽的话语，但她却知晓“累赘”二字的含义。
“累赘......”
望着眼前那目视别处的少年，水珠的口中不由自主地复述了一遍这两个字。
空不知道的是。
这是个她无比熟悉的词语......
空本以为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足够的冷酷。
他在说出那番话前，预想了几个少女可能作出的反应——
不解、羞恼亦或是恳求......
然而，他等待了许久，却只听到了那简短的二字。
那个过于冷酷与贬低的词语。
空有意让水珠认清现实，他甚至在那一刻说出这贬低之词后，曾这样安慰自己：
‘拒绝她，是为了让她成长，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可是，当少女喃喃地念出那“累赘”二字后，那语气中的伤感却又令他为之动容。
这是空第一次在水珠的身上感到如此压抑的氛围。
失落、难过、自责.....
仅仅两字，却让他从眼前少女的语气中察觉到如此之多的负面情感。
或许正是因为他常与这些悲伤作伴，所以才会如此敏感地感受到水珠此刻的落寞。
额前微微蹙起眉头，空很难相信自己的一句冷言，会使跟前这一向活泼的少女如此在意。
手中把玩的晶石被他握紧，空又将视线定格在了少女的身上。
默默注视着她的反应，他没有开口。
如今水珠就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虽然微微低着脑袋看着前方，却是在出神。
紧紧抿着唇瓣，她许久未再多言。
“你......”将少女低落的表情看在眼里，空蹙眉了许久，还是堪堪道了一句。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水珠便如同回过神般，突然打断道：
“没......没什么......”
少女的语速很快，仿佛是生怕他又说些什么难堪的话语一般。
刚说一字便被打断，空也不再多说，就这样止住了嘴巴。
看着眼前如同产生了过激反应般的水珠，他突然有些后悔说了重话。
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打断过于明显，她又随即稍显紧张地说道：
“时......时间也不早了呢空哥，我......我先去给你收拾一下床铺吧，毕竟......明天你还有正事要办呢......”
少女的眼神有些飘移，空看得出，她此刻是想要从他的身边逃离。
这种感觉，就仿佛眼前的水珠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累赘一般。
眉头蹙得更深了，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是见跟前的少年没有回答，水珠轻咬着下唇，踌躇了起来。
空如今正挡在门口，她若是想要出门，便又会与他贴近。
眼眸瞥见他身旁的缝隙，水珠再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快步向前走去。
她没敢再去看少年的眼睛，似乎是想要微低着身子，默默从他的身旁钻出去。
空在眼前少女动身的下一秒便注意到了她。
心中还在思索该如何开口，少女却已经打算离开。
就在她从自己的身旁即将走开时，空不假思索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放少女离开。
可等到他握住这娇弱无骨的玉臂后，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冷不丁地被少年抓住手臂，水珠下意识地惊慌抬头，却对上了空满是愁思的目光。
空也在此刻看到了身下人儿眼中的不安。
手中紧握的动作猛地松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已经造成了少女的困扰。
张了张口，空踟蹰了几秒，才堪堪道出：
“外面黑，带上这个吧......”
将另一只手中紧握的晶石递到了少女的掌心，伴随着点点金黄色的莹光浮现，空又在其中注入了一些岩元素力。
有些茫然地伸手接过他所递来的发光石头，对于他此刻又恢复过来的温柔，水珠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空也自知自己此刻的关心有些突兀，但毕竟是他先将水珠说成是累赘的。
既然这话显然伤害到了少女，他或多或少都会难免有些自责。
他可以不去为眼前之人提供帮助，但也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烦躁而出言贬低少女。
空的那颗赤子之心，依旧尚存良善。
他总会想着去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掌心所躺着的晶石由于是从少年紧握的手中递来的，因此还带有一丝温热。
略显无措地将其拿在手中，水珠看了看晶石，又悄悄抬眼瞥了眼少年的反应。
“谢......谢谢......”
如同怕生的小女孩一般，她只是快速抬头看了一眼，便又赶忙低下了头。
红润的小嘴微动，她软糯细语了一句感谢，随后便着急忙慌般从少年的身边跑开。
身旁的香风消散，空缓缓垂下了手臂。
随着手握晶石的水珠的离开，没了晶石的照耀，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重重地倚靠在身后的门框上，空闭上了双眸，深深吸了口气。
“啧！”
片刻之后，少年满怀烦躁的咋舌声于黑暗中响起。
一夜无话。
————————
清晨。
两只相伴的小团雀叽叽喳喳地从头顶飞过。
空双手环胸，依靠在木屋门外闭目养神。
“吱嘎——”
随着身旁木门被从里推开，斜挎着麻布小包的水珠悄然从中走出。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见等待之人出现，空随即缓缓睁开双目，扭头看向一旁出现的少女淡淡问道。
轻轻关上身后的房门，水珠此刻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嗯，空哥，我已经和姐姐打好招呼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虽然少女面上的笑容又再次回归，但她的语调却依旧很轻。
闻声，空也不再浪费时间。
从倚靠在墙上的姿势转变为站直，他很是自然地将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随后便直接迈步朝前走去。
见他出发，水珠也随即迈着欢快的小脚步跟了上去。
二人都没有提及昨日的小插曲。
随着与璃月港的愈来愈近，水珠的话语也如先前一样又多了起来。
二人之间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