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确实是干冷干冷的,路上也都结了冰,但这对身体强化过的李建军来说都不是事。
来到厂区大门口,李建国愣了愣,这就是好几万人的大厂,红星轧钢厂,电视剧里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到了现场你才会发现这个厂的大门真的好大。
治安室里的治安员名叫任建兴,是快三十的小伙子,他老远就看到晃晃悠悠往厂区走来的李建国,离了老远就打招呼。
这年头工厂里除了工人就是厨师还有一些领导,像李建国这样的维修师,可是非常少的,维修师是真正懂技术,懂机器的可不像后世那种二把刀。
即使像红星轧钢厂也只有1个工程师5个维修师,这5个维修师里1个8级维修师,2个是7级维修师,2个是6级维修师,而李建国就是这2个7级维修师其中之一。
关键是李建国年龄也不大,才28岁,这就很牛了,要知道其他几个最年轻的也快40了,年轻就是资本。
维修师在工厂里可是非常受重视的,像那个工程师在厂里享受的可是厂长待遇,8级维修师一个月120块,7级维修师一个月80块,6级维修师一个月62块5。
工资高,待遇好也就算了,关键维修师归厂长直管,厂里面对这几个维修师那可是宝贝的不得了。
“李师傅,今儿这么早?”
“起早了,在家待不住,吃了吗?”
李建国见有人给他打招呼,也是赶忙呼应上,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满满的时代感。
“嘿,一大早在家里吃了点咸菜垫了俩窝头,都有点拉嗓子。”
“得,月底了,有的吃就不错了,您吃了吗?”
“吃了,吃了早饭才过来,得你先忙着,我先进去,咱们回头聊。”
李建军径直往厂里走去,一路上都是三三两两的工友,虽然不认识,但架不住就是有那感觉。
你能想象一伙子人穿着卡迪蓝,像流水一样走进厂区吗?那感觉就一个字,“巴适。”
李建国他们上班跟工人不一样,工人都在车间,他们是在办公室,有人报修他们才会到车间维修机器,其他时间他们自由的很。
李建国工作的办公室挺大,毕竟里面还要放置工具,平时他们六个人还喜欢把坏了的机器拿回来修,所以办公室就比较大。
“李工,来了。”
李建国刚走进办公室就有人给他打招呼,打招呼的名叫王建设38岁,是个6级维修师。
“老王,怎么来这么早。”
李建国来的非常早,他还以为他是第一个呢。
“别提了,一夜没回家,3号车间那台外国货又坏了,修了一夜,这不刚回来。”
“陈工他们都在那里守着呢,没修好,说不定还得让老大哥的工程师来修。”
王建设一脸疲惫的说道。
他说的这个设备,李建国是知道的。
去年厂里原来的设备产量跟不上,国内又没有,所以只能从老大哥那里采购了一台外国货。
这外国货也挺好用,产量确实提升了不少,但这机器是不经造,十天半月就坏,一般的小修他们几个跟陈工一起就能修,但大修他们就差点。
“咱们伺候这机器比伺候老婆还勤,这也忒费劲了。”
王建设喝了口水咂咂嘴。
那个时候我们的科技不发达,很多东西都是国外的,所以有时候还得找国外工程师来维修,为这花了不少冤枉钱,可也没办法。
“谁说不是呢,得,我请这两天假,辛苦你们了,我也去瞧瞧。”
“行,你能修好,我估计杨厂长会代表全厂给你作揖。”
王建设扭头看向李建国老神在在的说道。
“臭德行,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当心拉你蹲牛棚。”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搞运动了,风向也有越来越浓。
“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这年头凭本事吃饭的人不香,靠搞事的被人托着,你说这都什么事。”
“行了,少说两句,我先过去了。”
李建国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拿起工具包往外走去。
3号车间,也就是秦淮茹她们车间,杨厂长和陈工还有其他三个维修师正围成一圈看着眼前的外国机器一筹莫展,李建国背着工具包走了进来。
“怎么茬,都看过了吗?”
李建国刚进圈就对几人问道。
“你小子,可来了,别提了,这玩意儿修不了了,里面的东西坏了。”
陈工笑着锤了一下李建国的肩膀随即又沉闷的说道。
别看李建国平时在家打老婆孩子,但他在这群工友里,人缘是最好的,不为别的,因为他平时大气惯了,工厂发的过节礼随手就送人,偶尔还请他们下馆子。
这时候下馆子跟后世的可不一样,下馆子那得顶有钱,一顿饭十来块,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两天我在家可没少研究这些外国货,要不我试试?”
李建国能修吗?肯定能,但他又不能说这是系统给的,只能说在家研究的。
“成啊,反正都趴窝了,我们也修不了,与其等着老大哥的工程师来,还不如让你试试,修不好就当实操了。”
“还是陈工局气,就等你这句话,行,我去看看。”
操作台上,李建国先查看了一下所有的操作按钮以及按键和元件,发现这些都没有问题。
然后他又打开机器,发现机器运转就是不工作,材料进不了机器。
既然不是操作台的问题,那就应该是机器本身问题,于是李建国在操作台关了机器,然后又跑到机器下面找问题。
齿轮正常,轴轮正常,飞齿正常,主轴承……
等等,主轴承有点不正常啊。
“陈工,你去把机器打开,我看主轴承是不是在空转。”
李建国躺在机器底下,看了半天觉得主轴承有问题。
陈工闻言,马上就走到了操作台,然后就打开了机器。
机器“轰隆隆”的运转着,李建国发现确实其他部位都在运行就是主轴承不动,看来确实是主轴承的问题。
“行了,陈工,关了吧,我把主轴承换了。”
“老赵,你去把仓库备的那个新的c3主轴承拿过来。”
等机器停了之后,李建国马上把机器上的主轴承给拆了下来。
机器:“你礼貌吗?打招呼了吗就拆我身上的配件?”
李建国看了看拆下来的主轴承,看了看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个二手的轴承,让老大哥的维修师来修,顶多是焊接主轴承里的缸套结构。
但实际上是主轴承是二手的主轴承就算再怎么焊接,以后还是会出现问题,出了问题还得请老大哥的工程师,还得付维修费。
这机器看着新,其实里面很多的主配件早就被换成了二手的,挺不了多久。
李建国这边刚拆完旧的主轴承,c3主轴承被维修组的赵师傅拿了过来。
一百来斤的主轴承,李建军躺着直接抱了起来七下八下给装了上去。
这个时候的人,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干活是真的肯下力气,一百来斤的东西两只手就抱了起来。
“得,陈工打开机器试试吧。”
李建军从机器底下爬了出来,脱掉手上的尼龙手套,拍拍手上的灰,对操作台上的陈工喊道。
听到李建军的招呼,陈工打开了操作按钮。
随着几个编程输入进去,机器又开始轰隆隆的运转了起来,这次机器没卡壳,钢材也顺利的进入到了机器里面,正常的工作了。
“行啊,没看出来,你小子两天不见,外国货都能玩的转。”
陈工一个快六十了的老头兴奋的跑了过来,一拳怼到李建国的胸口上,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这时候国内技术不成熟,很多都是引用外国的技术,现在他们工厂出了一个能修外国机器的是师傅,那绝对是厂里的宝贝疙瘩。
“这也没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是。”
“再说了咱也聪明啊。”
李建国一点也不带脸红的说道。
陈工是个工程师,快六十了,带着一副眼镜,不大的眼睛里闪着精光,李建国刚进厂的时候陈工就是维修部的头,这人是个实干派,别看他个子不高,还挺瘦,但他在岗位上那可是尽心尽力,都是亲力亲为,从不摆架子。
别人都说师傅带徒弟留一手,但陈工虽然不是谁的师傅,但他却能毫无保留的教李建国他们几个,由此可看出他们这代人的匠心精神,李建国也非常的敬重这个小老头。
“这机器看着是新的,但是几个主配件却是二手的。平时用着也能用,就是不长久。”
看出了问题,李建军也不打算隐瞒,毕竟他只换了一个主轴承其他的没换,用不了两年还得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当时就发现了问题,但国内的技术确实不行,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陈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着说:“我们这代人确实没赶上好时候,不过你们行,你们年轻,又赶上了好时候,好好学,好好干,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