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很轻，带着一股拈酸造作的扭捏，不像是真哭，像是装的。
等许之渺想凑近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一双手啪地把门合上了，隔绝了里头的动静。
秦大成关上了门，才转身面向屋里的另两个人，脸色阴沉。
他径直路过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易寡妇，冲着叶老太冷笑道：“老太婆你可真是好样的，分了家就不管我们了？要你从那小杂种手里弄钱，天天就送点烂野菜，当是打发叫花子？!”
秦大成一想到自己都拿秦继兵做要挟了，结果这么久过去，这个死老太婆还是一分钱没拿过来就气得怒不可遏。
要是放在以前，她只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都割下来养活他们。
这才分家出去多久，就失了心迷了魂，全向着秦列那个小杂种了！
叶老太坐在把老木工样式的椅子上，握着椅子把手的手发颤，“大成，秦列也是你儿子！”
哪有这样小杂种小杂种地叫儿子的爹！
听到儿子，秦大成忽的一脚把地上装着野菜的竹筐子踹倒，语气显得有些阴森，“呸，狗崽子，跟他那个娘一个贱样!”
人贱命也贱，当年他那么打他娘，都没给她肚子里的这个小畜生打掉。越长越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见用秦继兵来威胁不管用，秦大成又当机立断改了法子。
他看了一眼明显有些气极了的叶老太，咬牙压着怒气，低声道：“既然秦列是我儿子，那养我这个老子不是应该的？没良心的小畜生，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光看着他爹受苦。”
秦列不声不响去了镇上农机厂，要是真当成了拖拉机手，每个月都有工资拿。他要过得好，自己就不痛快！
这时坐在地上掩着脸装哭的易寡妇又嘤嘤泣了几声，帮腔道：“是啊，娘。秦列分家从大成手上拿走了不少东西，这回分粮食，又直接找大队长又拿钱又补粮地讨回了二十块，那可都是我们的口粮，他也真狠的心。”
她看了秦大成一眼，又道：“眼看着我跟大成要结婚了，您要是不从那弄点钱回来，我们可怎么过啊呜呜呜。”
还没正式过门，易寡妇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女主人，娘也叫上了，还一个劲儿地怂恿叶老太从秦列那偷钱。
别的她可以不要，但是过门喜酒自己肯定是要摆上六七桌的。叫那些村里的长舌妇都看看，她易娇守寡怎么了，要么不再嫁，嫁就嫁得风风光光！
叶老太见这两个在她面前你唱我和的，到现在都不安好心思，气得浑身颤抖。
她怎么就养出了个这么不要脸的儿子！
这么多年，她虽然被日子熬得越发没了脾性，但心里一直有杆秤，谁对谁错，她看得分明。
分了家的这段时间，自己才觉得像是重新做了回人。
她一辈子就希望子孙后代好。儿子孙子她都疼，如果大成和继兵有哪里需要她，她都能帮就帮。但像这样走偏心坏道，还是对家里另一个小辈，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陈年没好好教育儿子的懊悔和对秦列一家的歉疚发酵成即将喷发的火。
叶老太指着秦大成的鼻子骂道：“要秦列孝敬你，他小时候你养他了吗？不是打就是骂，大一点了家里重活累活全是他干的，他欠你什么了？
你有手有脚，要娶婆娘要过舒服日子就自己挣钱，指着秦列小子家里的一点辛苦钱，你这个爹当的，还要脸不要！”
说着，叶老太又横着眉朝易寡妇，“别叫我娘，你还没进门呢，我担不起这个名。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了？！”
她“啪”地拍了下椅子，也不顾秦大成难看得泛黑扭曲的脸，直接道：“别动那些歪脑筋鬼心思，老老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继兵还小，你要不想他长大恨你，就好好养着教着，免得将来没一个能给你送终的人。”
这话说得重，叶老太也是心里气狠了才吐了这么句。
地上的易寡妇也不假哭装可怜了，眼神闪了闪，愤愤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呸，还真以为这老太婆像别人说的是个软和的泥人儿呢，结果是个嘴厉的刺头！
秦大成也是被他娘的改变惊到了，这些年她一直伏低做小，什么都不争不抢不闹不吵，让他差点忘了，当年他爹还在的时候，叶秀芝也曾是有脾气的……
……
门一关，里头的动静就被隔绝了。
说话的几个人声音都压得很低，感觉像在吵架。许之渺听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听不清，索性打道回家了。
那个被锅灰从老宅里刨出来的铁盒子她试着撬了撬，终于在几天前弄开了。
里面藏着一小盒金稞子和叶子片，还有一卷树皮制的纸。
纸上面只有两个写得娟秀的名字，一个是沈应傅，一个是兰锦。
她找叶老太问过了，秦大成总是叫秦列母亲——“小兰”。想来这个兰锦就是他母亲的名字。
至于沈应傅，暂时还不知道是谁。
许之渺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看了看，又依样放了回去，想着等秦列回来了，还是得把这件事跟他提一提。
家里的一点精细粮食和肉都做好今天送给了秦列，许之渺回到房间关上门，闪身又进了空间，留下不知所措的锅灰在屋子里汪汪叫起来。
空间里无论什么时候来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园子里她种的蔬菜已经结满了枝头。等到冬天缺菜的时候，这些就是满满的钱票子。
从别墅门口进去时，暗淡的荧光正好闪起来。
许之渺凑过去看了一眼。原本的文字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变化了。
文字变成了“次数”，数字变成了“9”。
不知道这又是在搞什么，许之渺带着疑惑走进了别墅“超市”区域。
一来她就发现了不对。
原先被拿出去或吃或卖的粮食和物品又原样还原了。
——空间真的在恢复！
这个信息一下让许之渺兴奋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多直接拿粮去卖钱了！
不过，数字9又是什么意思？还是跟之前一样会变化？
这空间怎么老是出现一些要慢慢探索的问题？！
等许之渺拿了东西从空间出来进厨房，叶老太正好推院门门。
叶老太看着被气得不清，一进来，她就直接说道：“秦列媳妇，等秦列回来了，你俩想个法子，跟他爹写绝亲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