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许之渺听完刘顺娥的话，心里有了底。
刘顺娥不知道她的打算，只当是许之渺心善，真心为秦继兵担心，赞道：“之渺，你这嫂子当的，真是不错。”
许之渺心虚地打着哈哈，“没有没有，顺娥嫂子，这是我从山上摘的板栗，挺甜的，你带一点儿回去。”
要说起来，她还是因为刘顺娥无意中的几句话才怀疑起秦继兵到底是不是秦大成的儿子的。
据她说，王春芬嫁给秦大成好几年，一直没怀上，为此还听乡里妇子婆娘们的，喝过好多诸如黄符纸水之类听起来就不靠谱的偏方。
饶是如此，王春芬的肚子还是像瘪了的地，一直鼓不起来。
她娘家妈着急地把她找回去了好几次，最后听说是吃了什么神药，总算是怀上了，还一举得男。
许之渺觉得好笑。
这个年代的人信什么神药，她可不信。
什么神药不在最开始就拿出来，偏要在实在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才想起来给自己女儿用呢？
再说秦继兵。
原先她只以为秦继兵是被家里养得好，才大体格子一身横肉，现在想来，王春芬和秦大成都不属于魁梧身材，保不齐这就是从他亲爹那遗传过来的。
不是说她娘家村里就有个膘肥体壮的男人嘛……
既然王春芬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肯定是秦大成。
看来还是老天有眼，他坏事做尽，不能生就算是他的报应。
秦大成视秦列为眼中钉肉中刺，谁知道真正的绿帽却是不知不觉地一戴就是好多年。
想到他把别人的儿子当成心肝肉疼了这么久，许之渺简直想拍手叫好！
这件事，就让它成为揭开往事序幕的前菜吧。
秦大成的表情和表现肯定会很精彩。
……
秦列开始在农机厂上班，不过作为载货拖拉机手，他日常就是开着“铁车”到各个大队去装粮食送化肥之类的。偶尔遇到顺路，会带几个村民去镇上。
不过拖拉机每天晚上都是要送回到农机厂进行保养的。也因此，每天来去成了个问题。
借着机会，许之渺把从二疤那弄到的自行车票交给秦列，另外还从小金库里掏出了一百五十块钱，要他这次回来买辆自行车，而且特别叮嘱一定要让秦大成看到。
秦列点头应好，“可以。”
有段日子没逗过他了，许之渺秀气的眉挑了挑，笑眯眯道：“我说什么你都听？怎么这么乖。”
谁知道秦列根本不按照她的想法来，顺势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头磕在她肩膀，语气很轻，“嗯，听你的话。”
像只可怜小狗。
许之渺之前没太想过，这一瞬间不知怎么一个想法倏地蹦进了脑子里。
——也许，生个像秦列的小崽子也不错。
……
叶老太见她喜欢山板栗，得空就上山给她摘。不过，她虽然上次把秦大成撵了出去，却也不时就帮着带一带秦继兵。
许之渺搬了张板凳，坐在院子里撸锅灰开始渐渐变多的毛。
她叹了一口气，希望到时候叶老太能接受吧。
等到了晚上，秦列骑着买的凤凰牌自行车回到了插旗村。
所过之处，正吃着晚饭的人端着碗都要到路上看个热闹。
“哟，这不是秦列那小子吗？才当上拖拉机手多久，连自行车都买得起了？还是端公家饭好啊。”
“话是没错，不过工资要买自从车还是勉强，起码要攒好几个月吧。你忘了，上回说他救了人还避免了农机厂的损失，镇上特意奖了一笔钱呢，估计就是用那钱买的吧。”
“我怎么听说那笔钱还没发下来……？”
程婆子也站在院子外头竖起耳朵听，闻言嫉妒得狠狠在地上唾了一口，拿着筷子又走了进去，“我呸，不就是个拖拉机手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运货的而已，谁稀罕！”
林峰把碗往桌子上一推，痛苦地喊道：“奶，你能别说了吗？！”
程婆子连忙道：“哎哟乖孙，奶不说了，不说了，你再吃点儿啊，看你瘦的。”
林峰跟没听到似的，眼里半点神彩都没有，没魂一样荡进了房间。
他扑倒在床上，身体隐蔽处那道刺字像是在发着烫，让他恨耻于见人见光，恨不得哪里有一个大洞，能时时刻刻让他把自己藏进去才好……
到后半程，秦列特地绕到了秦大成在的位置，许之渺早在前面等他。秦大成的身影被半遮在墙拐角，两人对视一眼，只装作没看见，说起话来。
“这车真好看，镇上奖的钱发下来了？怎么突然买了自行车？”
“还没呢，咱们不是在老宅挖到宝了吗？真没想到，还挺值钱。”
“也许老宅里还有呢……”
路短，话说没两句两人就走远了，不过，这就够了。
秦大成从墙边走出来，眯着眼睛细细忖度了一下，眸子里的贪婪一闪而过。
是夜，村子里起了风。
秦大成拿着把小手电偷偷摸摸地来到了老宅。
他今天只是来探查情况的，如果这地方真有好东西，那他说什么也不能把这宅地让出去。
秦大成已经很多年没再来过这个地方了。
自从那个女人死后，他就飞速地找机会另建了屋子，试图跟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都割裂开。
只要想起那双总是恨恨地盯着自己的眼睛，秦大成就从心底升出愤怒和狂躁。
和恐惧。
就在他弓着腰打起手电找到石榴树下的洞时，还来不及惊喜，一阵阴风吹过，有女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秦大成。”
他蹭的站直了身体，手电到处晃了晃，喊道：“谁？！”
这大半夜的，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到这荒得要命的地方来？
手电的光过处，一丝人影也无，更没有什么声音。
听错了？
就在他迟疑地弯下腰，准备往洞里看的时候，那道女声又顺着风送进了他耳朵里。
“是我啊，兰锦。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秦大成身体抖动，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瞪大，“你骗我，我早让她不能说话了，你到底是谁？”
于是那个女声就停了两秒，再开口已是满声凄厉，“对啊，我后来不会说话了，可我原来是能说话的，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