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正月许之渺和秦列就在拜年的吃吃喝喝中度过了。
两边都没什么亲戚，走的全是秦列爷爷的老战友。两个成年人，出门再回来就收到一堆的压岁钱。
许之渺把所有的压岁钱整理了一番，惊讶道：“这些爷爷们怕是把二十年的都给一次补上了吧，让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丁久逢笑道：“这些老家伙都憋着劲儿呢，我看到时候他们还要比一番谁给的多。”
阮明霞捶了捶胳膊，应和着，“这都是他们的心意，只管拿着。”
再说了，这小两口提给每家的罐头和水果也金贵着呢，算下来俩孩子也没多拿什么。
这个话题过了，许之渺感叹道：“爸真的太忙了，过年也不得闲。”
明明是放假，时不时就要被叫走。
阮明霞道：“厂里上下都信他，从生产到人事安排，哪一样不要他操心，肩上担子重啊。”
这时楼下传来吵闹声，阮明霞听了一耳朵，便没了好气，“傅之都这么忙了，聂招睇母女俩还见天的烦他，这下那个小的闹出这丑事来，全院子都在看笑话呐，我看她们还有没有脸再苍蝇一样到处转悠。”
秦列眼不错身不动地继续剥瓜子，许之渺倒是晃神了一瞬。
这事最近院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她也听说了。
聂招睇的女儿年初一脸潮红、衣服皱巴地回了家属院，本来可能是想趁天没亮回家的，可偏巧被早起的林引睇看到了，见她这幅样子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出去乱搞了。
林引睇嗓门子大，一吆喝把院子里的人叫出来大半，这事算是瞒不住了。
过没多久，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流浪汉在外头找人，众人这才知道谢云是跟这个流浪汉勾搭了一晚上。
这件丑事就跟着了火的絮子似的，很快传遍了钢厂大院的每个角落，就连旁边的军属院都听说了。
谢云母女俩起初是躲着不见人，后头直接破罐子破摔似的，见天吵得满院子都能听见。
这事许之渺自觉跟家里没啥关系，也懒得去凑这个热闹，从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就回来吃秦列剥好的瓜子了。
不过，她觉得事不关己，谢云却哭着喊着要找沈家和秦列算账。
聂招睇一把将要往沈家跑的谢云抓住拉回去，还在楼道口就一巴掌扇到了她脸上，“你这个混账东西，自己做了这种下贱事不把脑袋垂到地底下，这么大声是嫌丢人还丢得不够吗！”
聂招睇顾不得现在大家都还在看着，谢云这么闹，只让她觉得自己脸上更没光。
千挑万选，跟这么个乞丐闹出这种丑事，现在家家户户就没有不知道的，不老老实实卷两床铺盖嫁了，还指望能有什么好出路！
谢云捂着脸，眼睛通红。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现在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是要做官太太富夫人的人，让她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她不如死了算了。
邹福来肯定是故意的，装睡让她逃走，然后偷偷跟在她身后找到她住的地方把事闹大，逼得自己再没了别的出路。
谢云发疯叫道：“我有什么丢人的，我没有出去乱搞，都是秦列害的我，是他故意害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沈傅之，他们要为这件事负责！”
她恨啊，她实在太恨了，要不是秦列，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怎么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看热闹的林引娣磕着瓜子，嘴上呸一下将壳吐得老远。
“你自己不自爱还怪起厂长儿子来了，咋，他逼着你跟人乱搞的？
我都看到好几次了，这个小骚蹄子有意没意跟在人厂长儿子屁股后头跑，见着人呐，眼睛都冒绿光！可是人家有个比你不知道漂亮几倍的媳妇儿，哪看得上你啊。
我说谢云，你个姑娘家家的，自己浪的没边了也不能因为人家瞧不上你就诋毁人呐。”
其他人纷纷附和。
“就是，这事怎么也怪不到厂长他们家头上，聂招睇，你们娘儿俩有没有良心啊？
你丈夫都过世了，按理来说前两年分房子应该没有你家份的，要不是厂长帮衬，你们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怎么好意思反咬一口的。”
“说的没错，别成天一说就是什么谢远方救了厂长的命，这么多年，天大的恩也该还完了，更别说只是给扎了个伤口，那就是没有你们家谢远方，战场上别人还不会扎了？”
母女俩在院子里的人缘向来不怎么样，之前大家不多说啥也一直是朝沈傅之的情面看，可这两个不知感恩的货，现在竟然冤枉起厂长儿子来了，忒不是东西！
谢云还要继续闹，被聂招睇气急败坏地又打了两巴掌拉进屋了。
还敢把这事怪在秦列身上，要是因为这事厂长跟自己生了嫌隙，那以后她再想嫁给沈傅之还有什么指望？！
女儿本来就是赔钱货，现在聂招睇只想赶紧把这个丢人的玩意儿赶紧嫁出去。
嫁出去了以后还得断绝关系才行，免得以后她跟着那么个没用的男人还得回家来借钱。
谢云心都死了，恨恨地看着聂招睇，“你还是不是我妈，你为什么不向着我说话，我们去找沈傅之，他儿子把我害得这么惨，我一定要找他要个说法！”
聂招睇彻底没了耐心，手指戳着谢云的额头，“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我早跟你说过让你在外头玩注意一点，别引火烧身，现在好了，千挑万选最后要嫁这么个玩意儿，我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好意思去找沈厂长，还嫌自己名声不够差吗？！”
别说别人不信，就是聂招睇自己也不信自己这个女儿的话，这死妮子好几次早上回来身上都是印子，现在说是别人害她，可不是扯谎呢吗。
反正这丫头心野的很，就算嫁到好人家一不会管自己，那她更不能因此得罪了沈傅之。倒是可以利用这件事好好地博一把明事理的名声，为自己好好铺路才行。
所以，直到邹福来按说好的日子来接人之前，聂招睇都好好地把谢云关在了家里，等他在某个夜里来了，连同两床半新不旧的破被子将人一起给了出去。
“以后你也把她看好一点，别让她继续出来发疯了。”
谢云就这么含糊地消失在了钢厂大院里。
聂招睇连沈傅之给的出嫁的钱都昧下了，满心期待着自己以后嫁给沈傅之之后还能再生一个儿子。
但是，年过完，沈傅之就找到她，说给她在郊区的焦煤厂找了份活计，让她过去。
聂招睇自然死活不同意，但是她不同意也没办法，沈傅之不肯再跟她多说一句话，生活上也不再让大家给关照，聂招睇无路可走，只好收拾了东西，离开了钢厂，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