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算是日子里无关紧要的一滴水点子，村里人讨论了一段时间，也不怎么放在嘴上说了。
过了清明，天气彻底暖和起来，许之渺的肚子逐渐变大，看得秦列心惊。
许之渺拜托吴奶奶做了好几件宽松的“孕妇裙”，除了偶尔在外面散散步，平时就窝在家里看书写字。
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有些发愁，“奶奶，生孩子疼不疼啊，有多疼？”
别人生一个她生俩，不会疼痛也是双倍吧？
叶老太在院子里缝衣服，她把针在脑袋上滑了两下，“疼肯定是疼的，不过这也分人，有人难生就疼得久，有些人比鸡下蛋还快。”
许之渺：“······”
为了比鸡下蛋生得还快，许之渺又站了起来围着院子走动。
秦列提着两条猪肉和一条鱼走了进来，许之渺脸上露出笑容，“你回来了。”
“嗯。”秦列先把东西放下，又去洗了手才走过来，“渺渺，今天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他的手在许之渺的肚子上碰了一下，被里头的小崽子踹了一脚。
过了五个月之后，胎动就变得明显了，许之渺还有了另外的怀孕反应，那就是脚有时候会肿，秦列常趁着有空给她捏一捏。
许之渺摇了摇头，“还好，没有不舒服。怎么买这么多菜回来？”
秦列带着她又转了两圈，“鱼是带回来给你吃的，这肉是钟叔给的，说是他夫人和朋友都很喜欢我们带过去的衣服，如果还有别的样式的话，也要买。”
钟叔就是那个小孩的爸。
秦列把钱和布票都拿出来，“总共是二十六块钱，还有布票。”
许之渺没想到三件衣服她定价是七块一件，秦列竟然还能多卖出钱来，顿时又对这个天生的“黑商”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晚上，吴秀英过来了。
小翠能安安心心去上学，现在她手里又握了几块钱，这都是托老姐姐家孙媳的福。
她心里感激，得空就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这回手上拿着两件小衣服。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沾了你们不少光，知道你们在给孩子做衣裳，就自己做了两件，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许之渺连忙道：“吴奶奶，您这么客气，我要不好意思的。”
吴秀英摆摆手，“是我不好意思才对，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你一个年轻孩子帮忙，要不是你，现在翠翠连学都不能上。”
以前做衣服也就几分几毛钱，现在自己做一套之渺就给三块，简直跟捡钱没有差别。
许之渺还是之前那套说辞，“是您的手艺好，我的朋友喜欢，才能成，要是我做的话，送人都没人要。”
谨慎起见，她还是得小心一点。
叶老太叮嘱道：“你手上这点钱可千万不能让你家里那几个知道了，自己多留几个心眼，钱在自己手上握着才放心，做事也有底气。”
“老姐姐，我晓得的，我只说翠翠读书是找你借的钱，要还的。”吴秀英自从自己能赚钱了，脸上愈发有了神采，简直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她坐下来，“最近媒婆给福满说了个姑娘，听着像是户好人家，要是能成，我也放下一桩心事。”
因为她不肯让翠翠给换彩礼钱，孙子福满没少给她脸色，现在总算是有眉目了。
几人就着这事说了几句，许之渺道：“吴奶奶，我这还有些布，您拿回去再做几件衣裳来吧，就按上次给您的那几个尺寸，到时候我把钱一并结给您。”
她转身从屋里把布料拿出来，吴秀英欢喜地应了好，见外面黑透了，便跟叶老太一起起身离开了。
等她们走了，秦列从厨房把烧好的水提进来，走进门，“渺渺，过来洗漱。”
许之渺回头，“哦。”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秦列，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跟吴奶奶有关的，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说这是不是怀孕影响了我的脑子啊？”
秦列：“······”
“忘记什么了？慢慢想，不着急。”秦列帮她把衣裳脱了，让她进浴桶洗漱，自己也没离开。
最近许之渺的身子愈发重了，虽然她不好意思让秦列帮着洗，但是怕她有什么不方便，秦列是一直就在边上的，许之渺也习惯了。
许之渺掬了一捧水，“记不得了。”
“那就先算了，可能明天就记起来了呢。”秦列安慰道。
“好吧。”许之渺一秒妥协。
等到把澡洗了，许之渺爬到床上，刚想睡，肚子又咕咕咕地叫起来，她脸一皱，“秦列，我饿了。”
以前她是吃不下，现在是吃不够，有时候晚上半夜都会饿醒，要是吃不上还会想哭。
怀孕让人变得奇怪。
秦列刚把水倒了，闻言摸了摸她的脸，“那我去下碗面，渺渺，你等一下。”
他冲了一碗麦乳精给许之渺垫肚子，又转身往厨房走。
许之渺小心翼翼得端着碗，“我陪你。”
灶膛的火还没彻底熄灭，秦列抓了两把干树枝，不一会儿火光就缓缓燃起来照在他脸上。
秦列做饭的手艺被练出来了，速度快，味道也好。
许之渺看着面前的鸡蛋面，咽了咽口水，“秦列，你真好。”
她迫不及待地低着头开始吃面，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面颊上透出一小片阴影。她怀孕除了肚子鼓气一样长起来，其他地方还是如之前一样纤细。
秦列看着她小动物一样进食，心里又心疼又满足，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把她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慢点吃。”
许之渺吃着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我忘记什么了，肉，肉忘记给吴奶奶了。”
她狠狠地挑了一筷子面，“算了，肉给了吴奶奶她和小翠肯定也吃不到，到时候折换成钱给她好了。”
另一边，叶老太和吴秀英走在路上，边走边说着话。
叶老太道：“秀英，你又要上工又要做衣服，要是吃不消就停一停，身体重要。”
吴秀英笑道：“老姐姐，你还不知道我，做衣裳就高兴，有什么吃不消的。以前自己手上没有一分钱，日子也没个盼头，现在整天乐乐呵呵的，再累都高兴。”
“那就好，要是家里又让你受气了，你就到我这来住两天，还怕他们一大家子吃不上饭不成。”
“老姐姐又说开玩笑了，到时候还不得让人背地里说一箩筐闲话啊。”
本来只是嘴上随意说一说，谁料到，过没多久，这事就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