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面无表情地从菌毯里爬出。
她没想到华强还有这一手。
很显然，华强意识到让林晨自己杀死自己是件不太可能的事。
他看到了亚空间辐射计量表上的14mpa。
这意味着at生物力场的辐射泄露达到临界值已成定局。
作为本次航行的燃料，一千万人的精神力已经化作了难以挽回的耗材。
身为亚空间航行技术的创始人，他已经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人联军已经航行到了亚空间航道的中段，第二次冲击就要来了。
第一次冲击属于起飞阶段，需要将物质逐渐转换为精神，当物质浓度降低到一定水平后，便可初步进入亚空间。
随着亚空间航行的深入，物质需要彻底转换为精神。
亚空间中允许存在的只有精神，一切属于物质的东西在这里都是非法的。
物质的存在会激发亚空间自身的免疫系统，将一切属于物质的东西全部湮灭。
这便是第二次冲击。
而撑过第二次冲击的关键就是将引擎中属于物质方面的杂质彻底清除干净。
那福尔马林管里泡着的眼睛正是最后的杂质！
而那眼睛，作为将物质转换为精神的中介装置，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最后只要将它摧毁，引擎中最后的物质部分就全部没有了。
这下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亚空间航道，从而可以随意到达宇宙的任何一点。
至于引擎中的生物部分，为了达成载人航行的目标，则需要给航行装置装上一层外壳。
外壳的作用是伪装，给人类的物质肉身涂上一层精神伪装。
这样，亚空间便不会将航行装置内的人类识别为物质，激发其免疫反应。
而外壳的学名正是at生物力场，也就是那白雾。
在第一次试航中，由于没有力场装置，五十万人在一瞬间全部化作了亚空间的背景辐射。
华强也是因为这一技术事故，对自己钻研的技术产生了罪恶感，并由此脱离了人联军。
但直到某一天，一颗眼睛突然出现在了华强的实验室内，他才明白，自己从来都没离开过人联军。
牺牲一小部分人以成全大部分人。华强一向看不惯人联军这一组织宗旨。
但既然已经牺牲了一千万，那就别让这一千万白费吧。
原本一心求死的华强就此鼓起勇气，试图成全人联军的计划。
而摧毁眼睛的关键，就是将所有了解过它的生物杀死！
这了解当然包括注视，看到了眼睛的形状也算是了解。
但问题是，作为将物质转换为精神的装置。
它以精神为食。
它的存在依赖于他人的精神。
他人对它了解的愈多，它的存在便愈稳固。
精神不死，它不灭。
而知道如何杀死它的方法更是能稳固它的存在！
只有将眼睛的存在值维持在一个合适的强度内，它才不会对伪装外壳下的物质造成反噬。
因此，越少人知道眼睛的存在就越好。
否则，眼睛就会忠实地发挥它转换物质的功能，将整个亚空间航行装置转换为精神。
载人航行就成了个笑话！
按照理论估计，若同时有三个知道如何杀死眼睛存在的人存在，眼睛的存在值便会立刻超出安全范围。
这方空间将会瞬间成为亚空间的背景辐射。
但可惜的是，华强没料到自己开枪射杀的林晨只是一具空无灵魂的躯壳罢了。
一分钟后，一个泡着眼睛的福尔马林管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铁盒内。
“滋~滋~滋”，林晨捡起了表盘吐出来的纸条。
【r：7000】
非常惊险。
读完华强上身口袋别着的便笺后，林晨彻底知道该如何杀死这只眼睛了。
但相应的，眼睛杀死的哨站虫的范围已经扩散到了虫巢不远处的街道。
所有与林晨精神力相关的物质全部被眼睛转换成了精神存在。
哨站虫作为与林晨直接相连的对象，自然便首当其冲化作了亚空间背景辐射的一部分。
而虫族部队因为只是独立的精神个体，并没有被眼睛视为转换对象。
林晨意识到，不久前白雾消失那一刻，天上那颗恐怖的眼睛盯着自己其实是种锁定。
为地上那颗不死的眼睛找到了瞄准方向，而不是随意地将所有事物都转换为精神。
“为什么会选中我？”林晨感到不解。
对于自己身处一架亚空间航具内部的事实，它要航向哪里，林晨并没有感到太过在乎。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杀掉眼睛！
自己的本体离眼睛的作用范围不足一百米！
所有虫族部队已经远离了装有眼睛的铁盒。
顺带着，铁盒附近所有存在的生物也被剿了个一干二净。
可不能让其他生物再知道这只眼睛的存在了！
林晨望向盒内。
眼睛安静地漂浮在福尔马林溶液内，时不时还会眨一下眼，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有人操控了那只眼睛！”林晨若有所思。
天上那颗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不是偶然。
“是谁呢？”
“既然是航行装置，那一定会有驾驶员！”
黑色蠕虫！
林晨突然想起了那阴魂不散的黑色蠕虫。
航行的燃料和人的精神有关。
幸存者聚集的地方都有黑色蠕虫的存在。
眼睛的存在需要被摧毁。
见到眼睛存在的人都得死。
林晨明白了。
人联军正是那黑色蠕虫！
“他们是想借助眼睛，除掉我的存在！”
......
市中心地下一千米处。
一名人首虫身的异变体正沉默地盯着面前放着的一把手枪。
正是那名被称为首长的存在！
此前洞窟上的无数双猩红眼睛只不过是他虫身的一部分而已。
从人首花白的头发来看，这是名上了年纪的人类男性。
异变体不知从哪翻出了一本笔记本以及一支笔。
笔记的封面有着几个血红的大字“人类联合反抗军作战大纲”。
他动笔了。
【我最亲爱的同志们！关于我的死亡，请不要太过悲伤，这都是计划的的一部分，必须要有人知道如何关闭转换器。后面的路还很长，大家要永远保持斗志，我们已经迈出了最为艰难的一步，胜利必定属于我们！人类荣光永存！】
动笔的腹足停了下来，另一只腹足将手枪对准了头顶。
.....
地面。
铁盒不远处的地下突然钻出了一只由黑色蠕虫血肉所化的螳螂。
螳螂的速度很快，超过了音速，一路上都是音爆。
虫王给它的任务很奇怪。
只要去看看那铁盒里的东西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么简单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