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警局时，已是暮色四合。
街灯渐次亮起。
江倾水和商牧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倒影在灯下被拉得很长。
江倾水突然回头看他。
“我订好机票了，明天晚上的飞机。”
刚才商牧年进警局的时候，她就在手机上订好了机票。
因为商牧年的生日和卫莤的事，她已经拖延了好几天了，回京洋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能再拖了。
商牧年顿了顿，反应慢半拍的点点头。
“等会儿想吃什么？”
江倾水不假思索：“抄手。”
商牧年笑着应了声：“嗯。”
商牧年带着江倾水回家，煮了抄手给她吃。
调料的比例和以往的一样，但江倾水像是怕辣似的，吃得很慢。
两人沉默着吃完晚饭，商牧年就送江倾水回家。
巷子里的路灯又坏了两盏。
坏掉的其中一盏是江倾水家门口的。
江倾水站在坏掉的路灯下，仰头看着黑漆漆的灯罩。
“会有人来修吗？”
“应该会。”
商牧年站在她旁边，也跟着仰头去看坏掉的路灯：“也可能会换新的。”
“新的会换成什么样的？”
“商业街那边的路灯是前年刚换的，应该会是那样的。”
“哦，那还挺好看的。”
江倾水说完，又仰头去看天上的星星。
“快到夏天了，星星越来越多了。”
“嗯，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小福星今晚的话有点多。
坏掉的路灯与天上的星星都要说上半天。
商牧年隐约察觉到她的小心思。
她平时行事大方坦荡，但不太健康的家庭环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对情感的表达。
她会不自觉的压抑自己，因为她的潜意识给她的暗示是：她表达出来的任何情感都有可能得不到正向的回馈。
就比如此刻。
她有些舍不得，但她不会说。
商牧年有些干涩的开口叫她。
“江倾水。”
“嗯？”
江倾水回头，身旁的少年俯身凑近，清冷的嗓音像是被融化的糖浆搅碎，温柔得不可思议。
“抱一下？”
不等她开口，他便朝她展开了双臂：“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拥她入怀，收紧双臂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少年干净的气息混合着清凉的夜风，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江倾水，在京洋等着我来找你。”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而清晰。
江倾水缓缓将头埋在他怀里，软声问：“万一，你找不到我呢？”
话音落下，她就感觉到抱着她的人很明显的变得僵硬。
江倾水也觉得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有点莫名其妙。
可她有时候就是会忍不住的产生这种很消沉的想法。
“我一定能找到你。”商牧年的身体很快放松下来，只是搂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他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嗓音低了下去：“除非你不想让我找到你。”
明明是假设的事情，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十分失落，像是会成真一样。
江倾水很坏心的问他：“那我成心躲你，你要怎么办？”
“我会一直等你。”商牧年的语气异常的坚定。
“我一直不出现呢？”
“我就一直等。”
他的语气一次比一次坚定。
仿佛真的能等她一辈子。
江倾水有些怔忡的抬头看他。
商牧年垂眼朝她笑，缓缓松开她，伸手给她整理刚才拥抱时被弄乱的头发。
“明天要早起，回去早点睡。”
见她还是一副懵懵的样子。
商牧年没忍住伸手搓了搓她的脸。
江倾水“哎呀”一声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
商牧年觉得她发小脾气的模样很新鲜，故意伸手又捏了捏她的脸。
眼见着江倾水要抬脚踹他了，他才勉强收手，只是面上笑意更深。
“进去吧。”
“嗯。”
江倾水双手背到身后，小跑着朝屋里走。
关门的时候，她又歪着头从门缝里往外看。
商牧年站在门边朝她挥手。
她关上门，笑着跑上楼洗漱睡觉。
她不知道未来如何。
但她知道，此时的商牧年，说的都是真心话。
……
从浅州出发要转好几趟车才能到机场，江倾水怕中途出差错，为了让时间更宽裕一些，一大早就出门了。
商牧年过来帮她拿行李，陈载玉和路祺两人守在门口打哈欠。
到了车站，路祺恋恋不舍的拉着江倾水的手。
“江姐，你可不能忘了我啊，高考完了我来找你玩。”
陈载玉连忙跟上一句：“江姐，我也来找你玩。”
路祺“切”了一声：“就你这次模拟考试那点分数，你考得上京洋的大学吗！”
陈载玉心虚的小声逼逼：“……这次是失误，我那天感冒了。”
路祺：“感冒了就能失误？高考那天下刀子你都不准给我失误，不然我打死你！”
陈载玉：“……”
怎么人人都拿年哥的口头禅威胁他？
江倾水临走之前难得发一次善心。
她劝路祺：“陈载玉进步已经很大了，你就少骂两句吧。”
路祺很听劝的点头：“也是。”
江倾水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陈载玉和路祺两人纷纷转头去看商牧年。
他们想着，江倾水都要走了，商牧年总要说点什么煽情的话和她道别。
然而，商牧年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将江倾水的行李拿上了车。
做完这些，他还催促了一句：“上车吧。”
“我走了。”江倾水看了一圈，目光才落到商牧年身上。
商牧年只是朝她笑。
江倾水转身上车了。
车站离别的氛围很浓，路祺看着江倾水的背影就觉得鼻子一酸，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商牧年转头，冷冷的盯着路祺。
路祺被他看得一个激灵，眼眶里泪花闪了闪，硬生生被吓了回去。
被吓得哭不出来了还不作数，商牧年还毫无人性的说了一个字。
“笑。”
江倾水上车坐稳之后，打开车窗往外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笑容满面的路祺和陈载玉。
隔着不太近的距离，江倾水没有发现路祺笑得僵硬。
她还以为路祺会哭呢。
也对，反正很快就会见面呀。
没什么好哭的。
这样一想，江倾水低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