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段日子，在田园礼赞里。
杜暖纯还说，财产股份分她一半。
现在，全都没了。
因为她没夺奥运冠军、高考分数比不得杨碎月……是吗？
姜锦绣敛眸，双手揪紧衣角，神情暗晖不明。
“妈，你如果还气，就打我吧，打到气消为止，”再抬头，她状若病西施。
杜暖纯头痛欲裂，整个人憔悴了好多好多。
一条人命，那不是犯错，那是犯法啊。
难道要她送亲生女儿去坐牢？
天底下没几个母亲舍得。
况且还是她放下事业，精心一手培养长大的。
这里面倾注了她数不清的精力。
她按着似乎要爆裂的太阳穴，转身回了房间，脚步虚浮，肩膀微驼。
听到关门声，姜锦绣将膝盖下方的地毯扯掉，跪得笔直。
地板很冷，寒意从膝盖蔓延至四肢百骸，冻得她轻微瑟缩了下。
脑子快速运转，总结优化未来的言行。
她没吃晚饭，从晚上七点左右，一直跪到次日早上，饥肠辘辘。
表面虚弱，内里阴毒。
杨碎月宛若一枚刺，在她不存戒备时，猛地扎了她一下。
本以为流了点血，没想到对方化成病毒，侵入她四肢百骸，随时会给她致命一击。
如果再轻敌，自己将会一无所有！
……
次日，最先发现姜锦绣跪地的是——打扫卫生的佣人。
佣人告诉管家。
管家又转告杜暖纯。
原本穿着睡衣准备出卧室的杜暖纯，听到这消息后，又回屋换了套衣服，拎着包外出了。
她暂时不想见到姜锦绣。
“夫人，小……二小姐还跪在客厅里，现在冬天天气冷……”
“你在教我做事？”
杜暖纯眸色一厉，管家噤声低垂着头：“是我逾越了，对不起夫人。”
杜暖纯没搭理她，大步流星离开姜宅。
姜锦绣不是耳聋，也能盲听出杜暖纯的高跟鞋声。
她就这么走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加芸出来。
她之前摔过跤，现在天气冷，膝盖有些不太好，偶尔会用一下拐杖。
看见小孙女跪在地上，于心不忍：“快起来，发生什么事要跪在地上？”
姜锦绣跪了一晚，还抱着侥幸心理。
刚才听见杜暖纯离开家，她一颗心跌落在地。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她用力掐了把后臀肉，眼泪滑落：“奶奶对不起，当初妈妈怀二胎时，是我不小心撞到她的……”
刻意强调了“不小心”这三个字。
加芸瞠目结舌，喉间被灌入大量的寒风，刺痛又干涉。
“你、是你害死我孙子？你既然记得，为什么当初要嫁祸给碎月？！”
她指着姜锦绣的手指在剧烈的颤抖。
愤怒、惊诧、恐怖、痛苦，百种滋味即将把她燃烧。
扬起拐杖，狠狠抽在姜锦绣身上：“说啊！”八壹中文網
“呜呜呜，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只是想跟妈玩一下，没想到会害了她，我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姜家所有人，奶奶你打死我吧……”
加芸自幼就是个狠角色，怒火攻心，用拐杖狠狠抽了她一顿。
一边打一边骂。
脏话比杜暖纯难听好几十倍。
姜锦绣尽量护着脸，痛意与屈辱在凌迟着她的身体与精神。
说来说去，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要把我姜家害得断子绝孙啊！”
“你这没心肝的贱东西，我白疼你十多年了！”
“就因为你的一个玩笑，我的孙子都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我可怜的大孙女，流落在外面吃尽苦头啊。”
加芸打得气喘吁吁，年纪大了很容易累，拐杖滚落在地上。
想到过去十多年对杨碎月种种轻蔑踩压，想到杨碎月过去可能吃得苦……
她心痛得快窒息，捂着流泪满面的脸，骂了哭，哭了嚎。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要这般惩罚我，嗝……”
管家与佣人不敢插手，赶紧退到角落，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这种事，谁沾边谁倒霉。
姜财昨天去隔壁市出差，今早顺路，打算回家吃个早餐。
一进玄关处，就听见姜锦绣略带哭腔的罪己言。
整个人宛若被火车狠狠碾压成肉泥。
他重心不稳，踉跄着靠在墙边。
害死他儿子的是他最疼爱看重的小女儿？
死去的记忆突然涌出。
他低头怔怔望着自己的手。
当年在医院，他就是用这双手，拿着鞭子，将碎月抽得血肉模糊。
去年更是用这只手，将大女儿打翻在地。
在十多年里，一直用最狠毒的话诅咒攻击亲生女儿。
十多年来，他姜财一直错将明月照沟渠？
他鼻头酸胀，眼眶猩红，对杨碎月的惭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一股苦涩与悔意似黑夜，将他全部吞噬。
不，他不可能看错人！
似箭般冲进去，一把揪起姜锦绣的衣领：“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真的是你推了你妈，嫁祸给碎月的？！”
他情绪激动，力气过大，勒得姜锦绣面色酡红，似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