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凌晨的时候，王爱国和杨春花才回了家，被敲门声惊醒的王小兰给俩人开了门。
俩人一进屋就拿起堂屋大桌子上的暖壶和竹杯子，一人喝了一大杯水这才坐下来，睡眼惺忪的王小兰揉着眼睛看着俩人咕咚咕咚地喝水，“爹，娘，给你们做点吃的”
“不用，不用”，杨春花连忙摆手，“那啥你弟那”
“在我姐那睡着那”
“行了，快去睡吧”，王爱国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跑了一晚上也实在是累得不行，“那啥兰子你赶紧去睡吧，明天一早和我们一起去武乡，让你姐给你请个假”
“啥事了”
“老姑去了”，说完这句话王爱国就不愿意再说了，打着大大的哈欠锤了锤腿，“先去睡吧，明天早上再说”，说完拉着旁边的杨春花往里屋走，王小拉一头雾水地吹灭煤油灯，关上门慢吞吞地回屋了。
躺在炕上听着身边俩人的小呼噜声，慢慢地睡了过去。
——
一大早吃完饭后王小丽带着王家宝一起去上学，王小兰则跟着王爱国夫妻俩往武乡走，在路上王小兰才知道老姑咋去的这么突然，这几天农忙，老姑为了多挣点工分便下地割麦子，本来腿脚不便就割的慢，于是中午老姑也不午休吃完饭就赶紧来干，这一来二去的结果中了暑，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老姑倒下来的地方恰巧有个尖锐的石头，一下子碰破了脑袋。若是平日里还好，结果昨天老姑倒下的时候恰巧是中午，大家都在家里午休，地里没啥人，等人到了你老姑已经不行了。
王小兰听到这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豆子那，我记得学校就在他们村里，离家不远”
听到王小兰的话，杨春花和王爱国齐齐地叹了口气，王爱国皱了下眉头，“昨天你老姑中午回家就不舒服，豆子让她不用去干了，自己下了学就去地里，你老姑也同意了，谁知道后来趁着豆子睡着就偷偷地出去，要是中暑摔倒也不怕，谁知道那么巧地上正巧有块石头对着脑袋，豆子一醒过来就连忙去地里找，找到时人已经倒下了，当时还有气，意识也模模糊糊的，豆子连忙喊人，等人来了你老姑也不行了”
听完王爱国的话，王小兰心里不好受，这几年经常往武乡跑，一来二去的和豆子也熟悉，老姑也待小辈们很好，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攒着，等孩子们去了给孩子们吃。
如今老姑去了，豆子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想到这王小兰心里有些酸涩，“娘，那豆子怎么办”
杨春花抓了抓头发，“就是因为豆子才这么麻烦，行了，到地方再说吧”
一行人脚步快，平日里一个小时的路，几个人紧赶慢赶四十分钟就到了，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里面吵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王小兰有些诧异，这没听错似乎是两位妗子吧。
还没等王小兰问，杨春花和王爱国就推开了门，“嘎吱”木门推开的声音，院内的场景也一览入眼。
平日里性格温和的李秀华此时蹲在东厢房门口满脸的愤懑，杨老大蹲在她身边小声地说着什么；西厢房门口嘴巴一向利索的赵美丽也是一脸的气愤，杨老二拉了下她的手被甩开，顺着两个人的目光看过去，杨老太站在院中间一脸的灰色，杨老头端在旁边满脸的纠结，豆子低垂着头站在杨老头身边，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氛。
随着推门声的响起，院内的众人顺着声音看了过来，杨老太似乎是找见了什么主心骨，一看见杨春花就哭了出来，看着自家老娘的眼泪，杨春花赶紧上前一把搀扶杨老太，“娘，别哭”，用袖子给对方擦了擦眼泪，“那啥爱国去找把凳子，让娘先坐下”
“哎哎”王爱国连口答应，赶紧去院内的棚子下搬了把凳子递过去，看着杨老太在杨春花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松了口气。一时之间院内只有杨老太和李秀华的抽噎声，其他人大气不出。
王小兰看了会便慢慢地走过去，凑到杨老头身边蹲下，用手肘杵了杵对方，小声地喊了句，“姥爷”
杨老头看了眼身边蹲着的王小兰，眼神闪了闪，张口想要说什么，结果就听见大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一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你咋又来了，想干啥”
门口的女人看上去有个四十多，肤色有些灰暗，不过从轮廓上可以看出年轻时也应该是个清秀佳人，只见那人灰白头发盘在头上，上身穿着灰色的半袖短褂，下身一条同色系的灰色长裤，衣服虽然不满补丁但是干干净净的，脚上的布鞋边缘有些发白，一看就是长时间磨损的缘故。从衣服的干净程度可以看出这一个利索的人。
不多王小兰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谁，她一出现，杨老头的就变着这么气氛，豆子浑身的气势更是阴郁的都快浓成水滴了。可惜此时已经杨家的人都没空为王小兰解惑，但是王小兰的疑惑也没能持续太久，门口站着的女人就给出了答案。
“豆子，你奶如今没了，跟娘走吧”女人眼中含泪，眼眶微红，紧盯着院内站着的豆子，视线内再无他人，对于杨老头的话充耳不闻，但是脚下也未迈进门槛。
杨老头被气得直哆嗦，站起身来指着那女人，“你什么东西，说带走就带走，孩子大了能干活了，你想起他来了，当年你怎么不说把孩子带走”
女人不说话，对于杨老头的话似是未曾听见，只盯着豆子看，豆子抬起头看了看门外的女人，嘴巴蠕动了下但未曾发出声音。
边上的李秀华和赵美丽蹲不住了，俩个人争先恐后地看着院内哭泣的杨老太和气得发抖的杨老头，“爹，娘，人家亲娘都来接来了，那是豆子亲娘，能亏待的得了豆子”
“是啊，爹，就让豆子跟亲娘走吧，这些年豆子学费啥的都是咱家出的，这马上家里的孩子都快上初中了，学费啥的更贵，咱家也不是啥富裕人家，自己家的孩子都快养不起了，还要养别人家的孩子吗”，赵美丽果然是张了张嘴，李秀华不敢说的话，自己倒是秃噜出来。
赵美丽的话音刚落，杨老头眼睛气得都快冒火了，“狗屁，学费那是老子出的，老子的钱愿意给谁就给谁，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