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同志，你用的头绳也好新啊，这对头绳是江同志连同发卡一起送你的吗？”江晓愿继续发问着。
于思云恨不得拿一块抹布把江晓愿的嘴堵起来，可惜她不能。
而周围的人，看于思云的眼神已经随着江晓愿的一句句话，变得鄙夷。
于思云只能继续装柔弱，她抚着自己胸口哭，“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江晓愿根本不接于思云的话，她又无辜地看向江兴富，“江同志，于同志还收过你别的东西吗？”
江兴富黑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先前我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前阵子就每天都会留两斤卤味，装在饭盒里送给她。”
“她都收了？”江晓愿一脸惊讶。
江兴富继续黑脸，“嗯”了一声。
江晓愿倒吸着气看向于思云，所有人都用同样眼光看向于思云。
陈明芳跟于思云对头那么久，总算抓到于思云的把柄了，她立刻面向田丽萍，“田主任，让于思云这种人继续做宣传干事，她得把咱们厂的先进思想宣传成什么样！”
田丽萍想了想，江兴富送的裙子肯定不是坏的，但究竟是不是于思云故意弄坏的，这个已经没法查出来。
可于思云没打算跟人谈恋爱，却占便宜收别人东西，还看不起农民兄弟，她的思想的确有问题。
事情闹出来，田丽萍作为领导，只有当场、当众解决，并且下达处罚决定，才能保住棉纺厂声誉，也给厂里别的职工警示。
所以，田丽萍扬声说，“于思云思想不正，免去宣传干事一职，下放到一线做女工。”
于思云是正式工，没有重大过失，就算厂长来了也不能开除她，但田丽萍有权给于思云调岗。
于思云哭着求田丽萍，“田主任，我知道错了，我那时候其实觉得江同志也不错的，我只是因为今天发现裙子破洞的事，对江同志产生了反感，才下定决心拒绝他的追求。”
陈明芳翻了个白眼，“既然下定决心拒绝别人，就该连同别人送你的所有东西一起归还啊。
“裙子你脱不下来，难道连发卡也摘不下来吗？
“穿着人家送的裙子，戴着人家送的发卡，扎着人家送的头绳，吃着人家的卤味……
“嘁！我可真没见过你这样拒绝人的！”
鄙夷完，陈明芳又大声说，“田主任，我们一车间可不要这种人。”
另一个女人也站出来，她先笑笑，语声柔和，“田主任，我能不能跟你申请，别把于思云安排到我们二车间来？”
委婉地拒绝，也是拒绝！
棉纺厂很大，足足五六千职工，车间三十几个，还有后勤、仓库、食堂等其它部门。
一车间、二车间安排不下去，还有别的车间可以安排。
但田丽萍却犹豫了，就怕她把于思云安排到哪个车间，哪个车间主任就来找她退货。
这时，陈明芳眼睛一转，她想到一个好主意。
“田主任，我听说负责六车间后面那个厕所卫生的张大妈，再过半个月就要退休了？”陈明芳说。
田丽萍唇角抽了下，但好像，这么安排能行？
厂区总共8个厕所，每个厕所及周边公共区域的卫生有一个人专门负责，这些负责卫生的大妈们没有设组长，直接归田丽萍这个办公室主任管理。
让于思云去打扫两个月厕所，也算是对她的惩罚了。
这样想着，田丽萍点了头，“那就分配于思云接替张大妈的职务，这半个月你要跟张大妈多多学习，服务好本厂职工。”
原本柔弱装哭的于思云，这会儿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是高中毕业，让她去扫厕所？
可是这个年代，于思云对调令只能服从。
她如果辞职，很难再找到一份正式工的工作。
就算她能等到某个厂招聘，她去考试，万一人家知道她从棉纺厂辞职的原因呢？
这些厂领导之间，可是都通着气呢。
于思云不甘，却也不敢，心里只恨毒了江晓愿。
事情不止于此，田丽萍又看了看于思梦和付慧慧，“你们两个出言污蔑江同志，差点害人家农民兄弟做不成生意，这是不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对我们棉纺厂的先进声誉，也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你们两个调去厂办养猪场，好好劳动，改造思想！”
于思梦和付慧慧根本没想到，这把火还能烧到她们身上。
付慧慧立刻替自己求情，“田主任，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然而，田丽萍并不理会付慧慧的求情。
付慧慧一咬牙，“田主任，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交友不慎，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跟于思云来往，您饶过我这一次，行吗？”
“付慧慧，你怎么这样！”于思梦气得吼道。
付慧慧根本不理于思梦，她只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田丽萍。
田丽萍终于肯看付慧慧一眼，却是失望。
只这一眼，田丽萍就移开了眼。
“同志们，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对江同志有任何误会，咱们棉纺厂的职工要继续响应国家号召，支持进城做小生意的农民兄弟。”田丽萍说。
她又扬声说，“我们棉纺厂往后每天会跟江家老卤味订购一批卤味，丰富员工餐菜色，支持我们农民兄弟。”
这话一出，职工们立刻欢呼起来。
江晓愿跟江兴富、江兴军三人对视，同时看到对方眼里的讶色。
于思云三人作妖，受到处分是应该的，但能跟棉纺厂做生意，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田主任，您跟厂领导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细谈订购卤味的事？”江兴富立刻顺杆爬。
田丽萍笑笑，“就现在吧。”
停顿一下，她看了眼还没卖完的卤味，说，“要不，等你们把这些卤味卖完？”
“不用不用，剩的不多了，我弟弟留在这边就好。”江兴富忙说。
田丽萍点头，“那你跟我来吧。”
江兴富看江晓愿一眼，跟上田丽萍，江晓愿也退出人群，悄悄跟了上去。
田丽萍带江兴富到她办公室，江晓愿跟上，她停在办公室门口，冲里面笑笑。
江兴富介绍，“田主任，这是我妹妹，江晓愿。”
田丽萍看过来，神色温柔，“晓愿啊，名字好听，人也漂亮，快进来坐。”
江晓愿怎么感觉，这个田主任有点自来熟呢？
还是，这些当领导的都这样八面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