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信如面
我走了,你不必惊讶,也不用找我。
我注销了所有联系方式,写信来说最后的话。
因我任性固执,当初的决定已成错局,有心道歉却无力挽回。
因我太过执拗,对你像个执迷不悟的赌徒,贪心执着,抱着侥幸心,笃定且相信,赌你的恻隐之心。
如今已然四年,我还是走到了两难的地步,衍哥哥,我捂不热你的心,权衡利弊下,这是双赢的选择。
曾几何时我都认为这辈子只能是你,无神论者的我现在才觉得都是命运使然,一开始得不到,最终还是无法得到。
协议已签。
衍哥哥,千万珍重。
你我至此,终年不遇。
沈青慈
这样的一个绝色佳人,在司衍这里硬生生被踩在脚底。
他是亏欠她的,这毋庸置疑。
手里的戒指不断的把他拉回现实,厉声的呵斥他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将永远的失去沈青慈,他之前做的是一个疯狂到极致的神经病。
沈青慈回不来了。
安静的房间突然发出轻微的声响,是纸张和水滴的碰撞。
司衍抹了把眼泪,有些不知所措的皱了皱眉,已经不记得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空气湿热中透着闷,九月的天突如其来下了场阵雨,电闪雷鸣,雨被风吹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清冷的闪电仿佛把漆黑的夜幕撕裂开来,整座别墅瞬间被照的惨白,在司衍漆黑无神的眸里倒映出来。
他的思绪被拉到很久之前,亦如现在的滂沱大雨。
儿时沈青慈胃疼,家里没人司衍背着她跑去医院,到半路下起了阵雨,雷声盖过沈青慈的哭声,司衍把外套给了沈青慈,脱了鞋在雨里奔跑,脚底都磨破了都没发觉。
到了医院要抽血化验,排队时他俩就成了目光聚集处。
“衍哥哥,我害怕……”她看着前面窗口的针管和血,埋在他怀里低声的嘤泣:“我不想抽血,衍哥哥,能不能跟医生说不抽了?我想回家……”
“不行,不抽怎么检查呢?听话啊小慈,抽完哥哥带你吃好吃的!”
“可是我害怕……”
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司衍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坚定的拒绝了。
殊不知他袖底的手一直握成拳,早已浸出汗来。
轮到他们时医生左看右看,问:“你们家长呢?”
“出国了。”司衍冷冷的说。
医生眉头轻蹙,看着女孩的眼里流露出疼惜:“坐下吧,胳膊伸出来把袖子捋上去。”
沈青慈脸颊带泪,靠在他怀里,眼巴巴的望着他。
不想抽……想回家……
司衍拳头握得更紧了,咬了咬牙,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帮她捋袖子。
沈青慈咬着唇忍着不哭,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睁大着眼好生无辜。
医生绑好压脉带,白嫩的肌肤上血管清晰可见,空气中凉意侵袭,女孩看着针头打心底的恐慌。
面对医生跟司衍撒不起娇来,一声不吭,眨巴着湿漉漉的杏眸,惹人怜爱。
“别看。”
在针头要刺进她白皙的肌肤时,司衍捂住她的眼睛带到了怀里,轻抚着他的背:
“马上就好了,等检查完你想到哪玩哥哥都陪你。”
沈青慈低声的呜咽让司衍眉头皱的更紧,医生比较年轻,一次没抽好折腾了一番才结束,司衍的眼神要是可以杀人,对面的医生就已经被凌迟千百回了。
稚嫩的脸庞紧绷着,菲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压制住火气轻声安慰怀里的女孩:“没事的没事的,小慈不哭,衍哥哥在呢。”
面向医生时又恢复严肃,声音都淬着冰:“麻烦您下次抽准点,我们来医院是解决病痛的,而不是让您制造痛苦的。”
说完也不管医生的说教,拿棉签按着沈青慈的针眼径直离开。
在等待去报告时沈青慈疼的睡过去了,睡梦中还抓着司衍的胳膊,半小时过去了他半个身子都麻木不已,咬牙屏住呼吸抽离。
大厅人很多,他不得不去远一点的自助机去取报告。
前脚离开后脚女孩就醒了,睡眼朦胧的打量周围,冰凉的椅子陌生的环境,她心咯噔一下,衍哥哥呢?
“衍哥哥?”她目光焦急的环顾四周,人潮嘈杂,没有让她熟悉的身影。
她慌了,从没有过的害怕,恐惧感迅速攀升至头顶,咬着嘴唇忍住眼泪。
“衍哥哥!衍哥哥你在哪?衍哥哥……”
沈青慈不知所措的望着陌生的眼光,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引来了不少围观和好奇。
彷徨无助,眼泪也模糊了视线,她抓紧衣角,心里期盼着司衍能马上出现。
“衍哥哥……我害怕,衍哥哥我害怕……”
一旁的志愿者刚帮助完别人立马跑过来,疼惜的问:“不哭不哭,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我要找衍哥哥,他不见了……”女孩断断续续的抽噎着,眼睛红肿的像个西红柿。
“你是跟你哥哥过来的吗?别着急,我们帮你找,不哭了哦。”
“小慈!”
司衍正往这边走,听见哭声就立马赶过来了。
见到司衍,沈青慈一头扎进他怀里,鼻涕眼泪都沾在他身上,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
“你怎么跑这来了?摔疼了吧?”她白皙的膝盖上有一块红肿很明显。
“我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就……就好害怕……”
“衍哥哥不会不要你的,我保证!不会丢下小慈!”
“那,那以后呢?”沈青慈满脸是泪仰头问他,样子心疼又滑稽。
司衍目光坚毅,保证道:“以后也不会丢下小慈!小慈在哪我就在哪,司衍不会丢下沈青慈!”
司衍不会丢下沈青慈。
他当时说这句话的表情少有的认真,他认为沈青慈只是妹妹,可如今令人窒息的心痛提醒他,这不是。
是妻子。
是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沈青慈是司衍的妻。
他们的婚礼轰动全国,很长一段时间的热搜关键词都有他们。
他还记得在婚礼上,有很多媒体记者采访,沈青慈笑容一直没下去。
“我跟衍哥哥是青梅竹马,你们羡慕不来哦!”
“这枚戒指还是衍哥哥去缅甸找到的,好看吧?粉色蓝宝石,你看还有紫调呢……我要一直一直戴着!”
“这下我是不是有四个爸爸妈妈了?哈哈哈……”
种种回忆像海啸般蜂拥而至,不给人任何准备的袭击,一幕幕在他脑海浮现,凌迟着他仅存的理智。
“衍哥哥,这张,”她指着在跨江大桥拍的那张,“我要把这张洗出来然后挂在客厅里!”
“衍哥哥,这个女人是谁?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能出轨……”
“不能尝试着喜欢我吗?衍哥哥,明明我才是你妻子!不是安郁!”
那是最后一次听她喊衍哥哥。
“司衍,我没母亲了……”
“司衍,不腻吗?”
“我二哥办事利索,必不会让你等太久!”
“夫妻分居两年就可以提起离婚,我们够离两回了!”
……
他对她,桩桩件件,皆是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