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司衍拍了拍和沈青慈身上的雪,牵起她的手旋即离开。
他回头看着住院部三个大字,长舒口气,拉着她坐进车里,脚步都轻快的许多。
今年,会很不一样。
“你快放假了吧?”
段随已经快习惯这种精分的生活,在后视镜里扫了眼沈青慈。
“一月中旬,距离现在还有两个月才能放。”
“考研怎么样?”
“我保研了。”为了避免重新假装考一次他决定跟当初一样。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出国还是?”
“继承世庭。”一日不回公司的争议就多一点。
沈为谦也不可能一直在国内,这段时间倒是跟索菲形影不离,她也没多想,毕竟她知道大哥的女人很多。
“看不出来啊,我们小慈居然喜欢经济管理。”她现在学的还是服装设计,专业的跨度摆在这,的确挺令人惊讶。
“总不能让我大哥兼顾两头,海外的公司一直是他比较熟悉,我也不爱出国,就只好帮他分担分担了。”
“我们小慈也懂事了!”司衍宛如老父亲的口吻,说的很是语重心长。
沈青慈虽在配合他生活在八年前,但话语和心智已经很难改变。
“对了听穆年说你大哥有女人了?还是在国外谈的那个吗?”
他见过储俏,年轻貌美,倾国倾城,是个不管从哪方面都很绝艳的女人。
“穆年胡说的你也信。”
司衍不以为然,悠悠的开口:“他说的可是白姜,而且还是狗血的三角恋,陆延之喜欢她。”
“感情的事旁人不好插手,随缘吧。”
“随缘?”司衍似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有句话就是,缘起则聚,缘尽则散,随缘而至。”
花开花落终有时,缘起缘灭无穷尽。
最是情难解。
车路过沈为谦公寓楼下,沈青慈瞥见六楼亮着灯,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的光泽,转瞬即逝。
若是她停留片刻仔细聆听,也许能听见从六楼发出的玻璃摔碎的声音,刺耳且尖锐。
“砰!”落地灯被一脚踹在地上,灯罩边沿是玻璃当即就碎完了。
偌大的客厅房间,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狼藉,地板上有星点的血迹,床单衣服,书架上空荡荡的,茶几也被掀翻在地,阳台的绿植也没能幸免。
随着最后跌坐在地的声音后,周围安静了下来。
弥漫着的血腥气在空中扩散开来,沈为谦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软成一滩死水,琉璃般的眼眸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别处,一动不动像入了定的老僧。
窗外还飘着飞雪,洋洋洒洒斜吹进阳台和客厅,暖橘色的灯光温馨恬静。
“饿了吗?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
“下雪了,我们去看雪好不好?”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我们明天去采购吧?今年多买点小零食,安安他们也爱吃。”
即便怀里的女孩置若罔闻,他还是乐此不疲的发问。
沈为谦暗色的西装胳膊上划开一个口子,血已经凝固了,除了有些褶皱整个人还是十分禁欲。
怀里的女孩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白色的裙子沾染上血迹,像雪地里的一点红梅,格外显眼妖冶。
即使开了暖气,女孩双手双脚依旧冰凉刺骨,像万年寒冰般怎么捂都不热,就算热了也还是暂时的。
他想把她揉进骨血里,在考虑到太勒的情况下把她圈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最大化的给她温暖。
“又是一年。”女孩嗓音沙哑不堪,干涸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十三年了……”
沈为谦,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忘掉,如果有来世,我想跟你儿孙绕膝,共白首。
百年后,没人会记得她,可沈为谦不会,他有美好的大家庭,有各路亲朋好友,百年后人们仍会想起在几十年前有个人在海外打拼,成了金字塔顶端的人,是大家眼里的大人物。
而她只是贫民窟里的无名小辈,从一出生便注定了结局,我试图更改,就在临门一脚之际,现实把她拉进无尽的深渊,永不翻身,怎么做都不会跟他走到一个世界。
“居然都十三年了,”她感受着胸膛平缓的起伏,眼底复杂情绪逐渐扩大,“对不起,我耽误了你十三年。”
有过侥幸,别人都说爱可破万难。
爱,不是万能的。
她的话对沈为谦来说就是刀子,这么多年一直在他心上一刀又一刀的凌迟。
他轻颤着睫羽,痛苦的摇头,唇一下一下轻吻在她侧脸,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是你耽误我,俏俏……不是你……是我没本事……这么多年没能把你娶到手……”
“我说这番话不是逼你,而是我一直在等,哪怕到最后没娶成,能看着你,我也,我也高兴……”
暗哑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带着些许颤抖和恳求,任凭再铁石心肠,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这段时间不管她怎么打闹发狠,躁郁症卷土重来,让她失了理智拿刀伤了她,不管她怎么闹沈为谦除了哀求她别伤害自己,立在她旁边就像个无助的孤儿。
那眼神里的悲戚,储俏是最熟悉的。
曾几何时她就是这样,是沈为谦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深海最深处,带来了光,供她上学读书进入上流社会,她以为这辈子非他不嫁了。
这辈子的确非他不嫁,但她决定终生不嫁了,爱的从头到尾还是他,四舍五入也算嫁过了……
鼻尖酸涩,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双手捂着脸,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
“没事的俏俏,不管发生过什么你始终是我的俏俏,是在校园拉着我的手偷偷亲我,是那个会在我开会偷摸打电话打断我,是在我洗澡时偷看还会把浴巾偷走……”
他眼角微红,越说嗓音越沙哑,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是每次嚷嚷要减肥在半夜里偷吃,是每天有吃不完的都会丢给我……但吃西瓜的第一口总是给我……”
他的泪滴落到楚乔脸上,滚烫的温度让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苦涩从四肢蔓延到百骸,直至每个细胞。
“是……”他哽咽到说不出话,努力的张着嘴发出声:“是会在我出席晚会时给我精心挑选熨烫衣服的,是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也不忘给我织围巾的人……”
“也是每次例假疼到打滚,要不停的揉肚子,背着我吃了很多止疼药以为我不知道,是……是在婚纱店为我穿过婚纱,是在我最落魄时拿出所有积蓄帮我,也是迷信为我祈福……瞒着我跪了几千个台阶求姻缘红绳的……”
桩桩件件,他历历在目,让他如何放得下。
俏俏啊,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