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其他东西吗？”见苏瑾不再说话，李善为主动开口发问，手伸入袖子里，准备随时掏出里面的东西。
苏瑾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这两样就足够了。”
“不过…这只是最基础的证明，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一问这位公子。”
“是考验贤德如何的。”
年轻男人向前一步，拱手道：“还请握瑜指教。”
他脸上有风轻云淡的笑，胸有成竹，虽然学识比不得家族里出类拔萃的那几位，可总不至于会被这个没读过几本书的贫家子弟难住吧。
听叔父说，这人连《诗》《书》都未能读全，能提出什么有水准的问题出来？
苏瑾一点桌子，轻声说道：“假如，你驭马而行，马匹发疯，你无法使马停下，但你可以操纵缰绳，调整马匹前行的方向。”
“你的前方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个疯子，在你马匹现在前行的方向，捆绑了五个老人，只要马一踩上去，他们都会死。”
“在另一条道路上，捆绑住了一个人，同样的，只要马一踩上去，他也会死。”
“请问，你作何抉择。”
年轻人一张大脸僵住，愣神地看着苏瑾。
李善为也愣住，诧异地看着苏瑾。
这…问题听起来怎么那么不正经。
苏瑾微微一笑。
这是有名的电车悖论，他根据这个时代，做了一些小小的修改，不过问题的本质没有变化——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总是有违道德的。
年轻人皱起眉头，深思起来。
李善为看着苏瑾，神色不善，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还有花招，他吐了口气，有些不满地开口：“握瑜，此事万万不可能发生，这种问题毫无意义。”
苏瑾点点头：“是的，这只是一个假设。”
“这个问题的意义，便在于，当面对极端情况之时，该做如何选择？”
李善为紧了紧手掌，看向自己侄儿——依旧苦思冥想，没能给出一个结果，这让他叹了口气。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但并非无解，既然考查的是“贤德”，那只要做出与贤德有关的举措便行。
短短两句话的时间里，他自己就想出了至少两种答法。
“咳咳。”李善为咳嗽两声，看不下去，准备提示一下，“此题考验…”
苏瑾一拍桌子，啪的一声，打断他的话：“李公这是何意。”
“我只是考验你的侄儿，你怎还打算亲自上阵？”
“莫不是要休了发妻，亲自入后宫不成？”
李善为一顿，嘴边的话说不出来，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好了，快些作答吧。”苏瑾转头又看向那年轻人，催促了起来。
年轻人支支吾吾、手忙脚乱，无助地看向自己叔父，半晌后低垂下脑袋，羞愧地摇了摇头：“握瑜此题未免过于刁难，这左右都置人于不义之地……”
他话没说完。
李善为一挥手，冷声道：“是你学艺不精，修养不够，还能怪人出题太难？”
年轻人委屈起来，叔叔不帮自己就算了，怎么还这么骂自己。
“侄儿不才，让握瑜看了个笑话。”李善为朝着苏瑾拱了拱手，“未能通过握瑜考验，是他无能。”
苏瑾摆了摆手，摇摇头：“无妨，李公日后再推荐人来，多注意些就是。”
李善为带着自己侄儿匆匆离开。
刚走出宫门，迎面便撞上一位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老人，身后同样带着一位年轻人。
“李公！”那老人见着李善为，察觉到一点点的情绪变化，眼里一亮，爽朗笑了起来，“没承想在这遇见你了。”
李善为勉强一笑，拱手问候一声：“郑公前来，是为陛下婚配之事？”
公…这个称呼，在大楚只有三人能担得上。
他口中的这个郑公，便是大楚当朝司空郑安，一个和他向来不怎么对付的人。
李善为是司徒，丞相之职，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财政之事，司空算是他副手，可除此之外，司空多了一项监察百官的职能，司徒再大，也是百官之一。
他们俩没少骂仗。
“是啊，总不能让李公一人劳忧。”郑安点点头，轻声一笑，“我可是听说，那位握瑜是个挑剔的性子，今日一看…李家侄儿是不被握瑜看中？”
李善为冷笑一声：“握瑜出身卑微，但学识却出人意料，郑公还是做好准备再来吧。”
郑安一摇头，轻声说道：“我又非你，千挑万选，只选个酒囊饭袋出来，不知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李善为微微眯起眼，他那侄儿低垂下头，把脑袋埋进胸口里。
“我可是选了我儿中最优秀的那位过来。”郑安向自己身后年轻人一看，自得一笑，“李公应是认得他的。”
李善为这才看向那年轻人，稍微惊了一下：“你竟能这般舍得？”
郑安带来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郑有容，颇有才华，官至扶风县长，治下平和，久不生盗事。
“什么叫舍得？”郑安摇摇头，一脸“你这个思想水平低了”的表情，“陛下后宫需人治理，我儿县长二年，擅长此道。”
李善为眉头一紧，不过很快就舒缓起来：“那就祝郑公马到功成了。”
苏瑾那小子，虽然才打了两个照面，但“不好对付”已经刻在了他心里。
他可不觉得，郑安和他儿子能那么随随便便突破苏瑾设下的障碍。
正好，让他们去试试水，看看能不能把苏瑾的深浅给试出来。
郑安诧异地看着李善为——自己即将能先他一步，占了优势，这人竟没一点波动？是…胜券在握，还是觉得自己儿子无能？
这反倒是让他有些忐忑起来。
李善为领着侄儿离开，郑安抿了抿嘴，还是带着自己儿子走了进去，机会难得，又差临门一脚，怎么舍得放弃。
他们在侍女领路下，走到苏瑾书房。
寒暄问候后，郑安说清了来意：“握瑜，臣举荐犬子。”
“这身体检查报告…”苏瑾开口，打算继续走那一趟流程。
郑安率先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文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