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
南衡手中长剑出鞘挡在了灵玄面前。
“今日国师大人身体不舒服,正在寝殿休息,外人不得打扰,灵玄公主请回吧。”
灵玄眸光淡漠,落在了南衡挡在自己面前的那把长剑上。
“我不是外人。是先生的徒弟。”
“南衡,如今本公主和国师大人朝夕相处,你这么阻拦,是故意想断了我们之间的师徒情分吗?”
“你!”少女颠倒是非,南衡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恼羞成怒,刚要开口就只见前面的寝殿门开了。南衡知道国师的意思,便将手中的剑收回了。
灵玄看着前面的寝殿,眸光幽深,但还是一步步走了进去。
“殿下自北境回来,在我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演戏是不是?”
“你根本不知悔改。”
“从来不曾真正相信过我。”
“是与不是?”
灵玄进来寝殿,看着祈渊苍白虚弱的模样,心底是愧疚的。
甚至有些不敢靠近他。
但听他一字一句所说的这些话,灵玄心中的那些愧疚顿时全然消散,冰颜眉眼间笑意孤寒。
“是!”
“全都是演戏。”
“都是假的。”
“我相信先生,是假的。”
“只有我接近先生别有所图,是真的。”
灵玄声音清灵森然。
“我不相信先生会护我。”
“我想要的会更多。”
“可偏偏先生满嘴仁义道德偏要给我设下那么多条条框框!真是可笑得很!若是本公主全都按照先生说的去做,只会死得更惨!”
祈渊看着面前的少女,眉宇紧蹙,全然只有失望。
而灵玄看到祈渊脸上的失望心中怨毒更甚!
“我现在就是一个被抽去筋骨功力尽散的废人!”
“是先生的师伯!玄镜那个狗东西!”
此刻灵玄看着祈渊,仇恨如同毒藤般缠绕裹挟着她的心脏。
“本公主从出生就因为命格一说被整个长明视作为天煞孤星,在外行军打仗平定匪寇抵御外敌,不论立下多少军功,都是皇室和朝臣眼中的怪物!先生从来只会问我知不知错,又何曾问过我心中是否有恨!”
少女眼尾充斥着浓浓的血光,周身满是暴戾之气,只见她上前踮起脚尖后双手扯在了祈渊脖颈前雪白的交领上,从下面仰头对上了他那双清冷干净的双眼,就如同下一刻便要将他整个人撕扯开来拆骨入腹发了狂的困兽一般!
而从她身体所散出的清冽香气却在他的嗅觉里蛊惑至极。
他体内的生死蛊啃噬着他的血肉,四肢百骸密密麻麻地痛,如附骨之疽!
“本公主早就恨极了你们这些名门正派!”
“恨极了你们这群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恨极了你给我所设的那些条条框框!”
祈渊狠狠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
灵玄看着祈渊愈加惨白虚弱的俊颜,冷笑了一声。
“先生既然那么清心寡欲,一生一世留在灵山悟道修炼不好吗!为何要出山?为何要来长明?为何要接下国师的权势?说到底,先生也并非真正的清心寡欲,所以你凭什么来约束我的野心!”“生在帝王家,我就是想要帝权又有什么错!”
“是不是只有本公主为长明鞠躬尽瘁战死在沙场才算如了你们所有人的愿?!”
祈渊看着面前的灵玄,看着她整张清艳的脸因为无尽的仇恨几近癫狂,摇了摇头。
“先生年少成名,自为长明国师所做之事从来都是被长明百姓歌功颂德,光风霁月两袖清风,你从一开始就被长明百姓奉上了神坛。你悲悯世人,是因为世人是你的信徒,本公主以前也只是想融入世人,却永远都被当做异类!”
“我逐渐发现,越来越觉得,世人不值得,他们不值得!你们不值得!”
“本公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这么多年,说到底也不过只是皇帝用来开疆扩土的一把利器,用完就扔,凶煞之气冲撞龙体导致的头痛症,哈哈哈哈——”
灵玄笑出了眼泪。
从体内生生被抽出筋骨的痛苦对她就是一场场午夜梦回同上一世被刀剑穿心一般的梦魇!
那种感觉是亲眼目睹自己全部功力被人生生抽去的巨大痛苦和无力!
祈渊捂着自己的心口。
从少女那截雪白莹润的脖颈间散出的清甜血气从似有若无逐渐变得浓郁清晰。
灵玄看着祈渊痛苦的模样,一下子收敛住了冰颜上邪肆癫狂的笑意,娇小的身体有些松软随意地依靠在了身后的山水屏风上。
她没有体会过生死蛊发作时的痛苦。
蛊术秘卷上也只有寥寥数语。
但每日用短刃剜自己的心头血豢养生死蛊,那二十一日剜自己心头血时的疼痛她记得清晰。
但那也不及筋骨被玄镜那个老东西从自己体内生生抽出痛苦的万分之一!
灵玄缓缓依靠在后面的屏风上,仰头看着祈渊的一双眸子逐渐变得猩红。
祈渊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体内生死蛊的叫嚣如同附骨之疽,绵绵密密千万利齿啃噬撕咬着一寸寸血肉,他清隽的面容上那双原本澄澈幽深的瑞凤眼猩红色逐渐妖冶,苍白虚弱又清寒至极。“滚出去!”
灵玄看起来颇为闲散随意地靠在后面的屏风上,仰头看着祈渊这副模样,她冰颜上的笑意愈发放松,看起来非常恶劣。
她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离开。
山水屏风上,少女墨发如瀑,冰颜清艳,距离越近,越是能看到她白皙如玉的肌肤有多滑腻柔嫩,因为年纪尚小,她稚嫩的美艳带有些许的幼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勾引时甚至都可以纯澈干净显得人畜无害。
周身气场却是清冷矜贵,她泛着微红的眼尾勾起一股邪肆的妖媚,在山水屏风前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上面的男子。
“我不走。”
却不想下一刻祈渊直接拽起她的手腕!
“滚!”
灵玄被祈渊甩在了地板上。
她抬起头只见他嘴角呛出了血,清隽的面容看起来脆弱极了,倒在了地板上。
灵玄从地板上爬起来,又朝他一步步走了过去,红裙下摆拖曳在身后,摇晃间凉薄孤寒。
她在祈渊面前跪坐了下去,双手撑在地板上,仰着脑袋看他。
“先生,你可以不这么痛苦的。”
“生死蛊的解药就是我的血。”
她抬起自己的手,将细白的手腕伸向他,清灵的声音带着温柔至极的蛊惑。
“咬一口。”
祈渊看着少女那截细白的手腕,猛然抬起头将少女给推了开。
“不要碰我!”
“滚开!”
灵玄被推到了一边,双手撑在地上转过身看到祈渊对自己的排斥和厌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顿时变得十分阴郁。
“先生觉得我这个天煞孤星连身上所流的血都是脏的是吗?”、
她爬过去,伸出双手恶狠狠地拽在了他雪白的衣领上,清灵的嗓音森然入骨。
“怎么办呢,我身体的血却是先生此后蛊毒发作的唯一解药!”
“滚开!”
灵玄再次被祈渊甩开!
灵玄跪倒在地板上,看着祈渊宁愿深受生死蛊的折磨,都不肯向自己妥协,她目光慢慢归于平静,就平静的近乎冷漠地看着他被体内的生死蛊慢慢折磨,逐渐将他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
灵玄不知在地上抱着膝盖目光平静冷漠地看了祈渊多久。
寝殿外沉沉的夜色开始有了些许熹微的明亮。
她看到祈渊终是支撑不下,昏迷不醒。
灵玄从地上爬起来后又朝他走了过去,将他扶起来只觉得他身上冷极了,眉目如画的清隽面容上冷白如冰玉,她望着他闭起来的眼眸,清冷凉薄的眸光微动。
“我总归会救你,不会让你死。”
...............
灵玄出了寝殿门。
“国师醒了吗?”
“这么长时间,你,你对国师做了什么?!”
南衡不敢擅闯国师寝殿,所以不知这么长时间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面对南衡的质问,灵玄看着他,冰颜上毫无畏惧,她当着南衡的面将自己拉起了自己手腕上的红袖,上面被紧拽拉扯过的红痕十分清晰,不免会让人想入非非,她那双漂亮昳丽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清冷邪肆,充斥着挑衅。
“你想质问什么?”
“看明白了吗。”
“还不懂?”
“你!”少女这种故意的不清不楚让南衡非常恼火,偏偏什么话都不敢再往重了说,生怕自己的猜想是真的!绝对不会!国师绝对不会!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搞得本公主是什么妖艳贱货。”灵玄看着南衡哑口无言又目光愤怒的样子嗤笑了一声,“你应该去问国师祈渊对我做了什么。”
灵玄离开后,南衡也顾不得会被国师惩治进了寝殿。
他进去只见祈渊躺在床榻上。
还在昏睡着。
他不清楚国师究竟染上了什么病。
国师未吩咐他去寻医师,只说休息一下便好,但南衡越看祈渊苍白虚弱的面色越觉得不对。
此刻祈渊身上被人盖上了一层锦被,清隽的面容上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他或许是听到了声音,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种南衡从未在祈渊脸上看到过的眼神。
“她已经离开了。”南衡见祈渊坐起来扫视着寝殿便以为他要找灵玄。
却只见锦被之上,祈渊握紧了双拳,上面隐隐有青筋跳动。
“日后,不许灵玄再踏入国师府半步!”
闻言,南衡神色惊愕,看着国师的样子诧异过后急忙恭声应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