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
山寨之中。
寨中是秦妄剩余的兵力，他们见少女只身一人前来山寨，一步步登上大堂，面色都十分震惊！
虽然秦妄手下的兵力战败退回山寨，但此刻士气并不低迷，全力戒备着这来历不明周身功力深不可测的红衣少女。
“本王真是没想到当年那个愣头巴脑木讷孤僻的假小子竟然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下面众将士听大王此话........大王以前和这少女认识？
灵玄看着坐在虎皮椅子上的秦妄微微笑了笑。
“秦将军，好久不见。”
秦妄看着下面身着一袭红衣的少女，她眉眼清绝灵秀非常，若不是因为骨相和她那双黑亮清冽的双眼，秦妄不会想到她就是当年军营之中的九公主灵玄。
被主上常叫木头桩子假小子小傻子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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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即便灵玄在军营中因命格一说和容貌丑陋被视为异类排斥，但她好歹也是皇室公主，因为身份有别，灵玄早年学宫中的先生又是国师祈渊，所以当年主上并不能将灵玄收为弟子。
秦妄当年跟在何靖身边，知道何靖对灵玄的资质和能力青睐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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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国师祈渊教导过的弟子，小小年纪，功力学识竟然至此。’
‘可惜灵玄只是一位公主，并且还被命格一说所困。她天赋异禀，资质极佳，赤胆忠心的近乎单纯，什么命主凶煞天生反骨，本将军在那假小子身上可是一点都没看到！木讷又孤僻，你看她每日里除了练功和学习兵法就不会做点别的，可去那个妖道的天生反骨！’八壹中文網
‘那小傻子要是有些反骨在身倒也好了，也不会为那点虚假的亲情所困，皇后和太子分明只是将她当做巩固他们在皇宫地位的一把利刃，那小傻子是当真看不清啊，在战场上所立军功都被皇后和太子揽了去，利好半点落不到那整日里刀光剑影沙场上马革裹尸的小傻子身上！’
..............
秦妄所知，当年何靖对灵玄是爱之深责之切。
这两年他落草为寇，虽在骊山，但也并不是对帝都之事一无所知。
朝堂上请命来这骊山平定他的人是贤王云燃，但这半月时间将他战术各个击破的人却不是那贤王。
每一步都杀伐果断，他从未在除灵玄之外的人身上看到那么变幻莫测精准狠厉的战术。
主上曾说她天赋异禀，资质极佳，赤胆忠心的近乎单纯，但对她那些在军营之中不过历练两个月便无师自通的战略部署和阵法布置，若是心思真的单纯，那些狠厉到残酷的战术根本不会出自她手！
可事实上就是她！
她确实天生反骨，只不过隐藏过深。
而此刻秦妄在少女那双清冽眼睛中看到了赤裸裸的野心和欲望，肃杀凉薄。
“灵玄公主这两年的变化确实让本王感到惊讶。”
“一起战场上厮杀过来活下来的人，本王要是念些情分，将你当做和朝廷军队谈判的筹码你还有活命的机会。但本王只要多想一分当年何家的惨案，皇室的虚伪残忍，接下来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肖想过来纳降更是可笑至极！”
即便武功再高，山寨中这么多人，她也不可能逃得出！
在场众人只见少女面色如常，冰颜神色泠然清冽。
“秦将军自然是要念些情分。”
“一份不够，还要两份。”
“一份是与本公主。一份是与何将军之子，也就是本公主的驸马。”
闻言秦妄面色惊愕，直接从虎皮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场一众将士只见上面主座前，大王惊愕的神色中似乎开始透出几分欣喜和激动。
“你说什么？！”
灵玄眉眼含笑，神色从容，清灵的声音听起来带有几分肃杀。
“本公主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先主之子，加上本公主给你们这些落草为寇的山匪准备的一条活路。秦妄，现在可以下来与本公主好好叙叙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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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
“公子，国，不，那，那个祈渊毁了容，奴才担心，等公主回来，他会在公主面前诋毁公子。”
仆从说的小心翼翼，抬头看向楚辞。
只见自家的主子目光还在看向远处。
看向那边的主仆二人，眼睛微眯。
楚辞面部轮廓与祈渊有三四分相像，不过神韵截然不同，他也是一双瑞凤眼，眼型极美。
祈渊那双瑞凤眼澄澈干净眼波流转间清冷疏离，审视的目光都很清浅，神情从来从容自若、情绪不明，似有情意，其实皆是妄想，淡漠至极，但威压极重，与其对视人眼神不自觉便会多闪开。因为那双眼睛幽深如海深邃安静又澄澈干净，所有卑劣的心思映照在其内只会无处遁形。
楚辞的瑞凤眼与祈渊那双眼睛也有三四分相像，占了眼型的便宜，他抬眸时极容易做出懵懵懂懂柔弱可怜的情态，连此刻微眯起来时眸中的阴冷都无端带股子懵然无知无意作恶的媚意。
“在公主面前诋毁本公子？”
“告状？”
“不不不。”
楚辞眼睛眯起一抹笑，唇角勾起。
“高雅圣洁的国师大人怎么可能会向如今与他背道而驰的徒弟告状呢。”
“完全的俯首称臣，动不动就告状，和沦为禁脔有什么区别。”
说着，楚辞俊秀漂亮的一张脸冷了下来，周身有些阴寒。
“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根本不会。”
他知道，祈渊若是屈服，就不会至今还被公主囚禁在主院，见不得人！
被奉为神坛的圣人怕是宁死都不屈，名声尽毁偏偏还一副傲骨！
可笑至极！
但傲骨有什么用，只会让公主生厌！
没有一位有野心的掌权者喜欢过刚的权臣！
所谓过刚易折！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公主现如今还是看重他的治国之能，就看重好了。”
楚辞从来担心的就是公主对祈渊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而色授魂予，这世间没有人会不在乎容貌，谁对着一张已经毁掉的脸都会倒尽胃口！
并且鸟尽弓藏，公主只会用他一时，待公主大权在握帝位已稳，定会将他踢开！
楚辞知道，政务之事，他对灵玄来说是无用的，但祈渊有用，所以楚辞再算计也不敢真的算计要了祈渊的命，而只是毁了他的容貌。
..............
祈渊掌心凝聚灵力汇入南衡那条断腿上。
“国师需要保存内力。”
“属下不要了！”
“国师！”
南衡见国师因掌心凝聚催动的灵力太多，面容上沁出了些许薄汗，而他左脸上那道血痕夺目。
是长长的一道刀痕，鲜血淋漓滴落在他白衣上。
右半张脸白皙清隽，而左边那半张脸血痕看起来狰狞丑陋。
南衡断了的那条左腿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他欣喜过后只担心国师为他耗损了太多内力。
祈渊缓缓收回了手。
“出去之后找一家医馆正骨，耽误不得。”
南衡想给祈渊跪下，却被一阵灵力托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祈渊，眼睛有些红，里面泛着泪花。
“属下一定想方设法将国师带出宸宫！实在不行，属下就集结国师府侍卫强攻宸宫！”
“国师大人脸上的伤......回到灵山，待玄灵尊出关，用以灵药，一定可以修复如初！”
祈渊在射日台上签下伏罪诏后，现如今在长明颇受争议，国师府被抢砸一空，府中侍卫离开了民生怨怼充斥着信徒谩骂诅咒的国师府，分布在外。这些年他们忠于的不是皇室，不是国师府，而是国师祈渊这个人，如今他们都在帝都之中随时听候诏令。
国师无罪，宸宫的侍卫清楚。
国师府的侍卫也清楚。
但如今国师府分布在外的那些侍卫没有国师大人的诏令都不敢轻举妄动。
“腿伤好后，你就回灵山。灵山蔽开外界，可以护你周全。”祈渊对南衡道。
南衡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国师大人得和属下一起回去！”
“属下不可能将你一个人留在长明帝都，留在这宸宫！”
“那灵玄包藏祸心，为夺权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心机手段狠辣至此，将国师的名声尽毁！即便是这样，她还不肯放过国师！都是因为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属下不明白，国师大人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南衡不明白！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只让他觉得玄镜尊当年预言的不错！那灵玄就是命主凶煞天生反骨会给长明给中州带来祸乱的怪物！
他不明白祈渊还要留在这里！
“灵玄此次隐藏踪迹前去骊山助贤王云燃平定匪寇，近日传回帝都的捷报，她已经收服了骊山周围的几个郡县，但军功和荣耀都加注在了贤王云燃身上，她自知因性别和身份不能直接取得帝位，便扶持一个易于操纵的提线木偶为她铺路。”
“而秦妄曾经是何靖的左膀右臂，她此去骊山助力贤王云燃平定匪寇只是其一，她主要目的是想要收服秦妄为她所用。”
南衡知道灵玄半月前秘密前往骊山之事，他也是想趁此机会救走祈渊，可惜.......
祈渊从来在乎的都不是国师的地位，南衡现在只想让祈渊离开长明，只要离开长明，摆脱灵玄，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现如今他声名尽毁，道观倾颓，那些信仰忠诚于他的长明信徒不过因为恶意的舆论引导便对他倒戈相向唾弃诅咒，他又何必再为了他们在这长明耗费心力！
之后灵玄那个煞星有何图谋......
南衡知道祈渊不可能舍弃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国师大人这是以身饲狼！”
“宸宫对于国师来说太危险了。”
祈渊摇了摇头，他右半张脸白皙清隽，鲜血淋漓的左半张脸血痕狰狞的近乎妖冶可怖。
“我十四岁入长明历练，为国师履行肩上责任，曾有一个好的开始。”
“到了最后，我也不会因为声名尽毁就落荒而逃。”
“国师府可以至此一片狼藉，可以化为焦土，但百姓的命不是草芥。”
..........
骊山下。
“公主。”
颜尘见灵玄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仰头去看，眼睛微微眯起。
“这是一颗凤凰木，倒是少见。”灵玄道。
凤凰木在长明确实少见。
木材珍贵，寸木寸金。
文人雅士会寻觅此木制作古琴。
不过这凤凰木不长于长明，在天启比较多见，因此在长明可遇不可求。
“公主什么时候对这凤凰木感兴趣了？”
灵玄自骊山下来冰颜神色就缓和不少，看到这凤凰木后眉眼间竟染上了几分笑意，在穿过枝叶倾泻下来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
“你退后些。”
颜尘站在灵玄身旁：“？”
他觉得奇怪，但还是先往后退了一步，下一刻他便见少女手中的利剑出鞘将面前的凤凰木直接砍断!
草叶飞扬，破晓入鞘。
颜尘只见少女走过去冰颜神情明媚灿烂。
凤凰木，古琴.......
颜尘很快便猜想出了因果干系。
刚刚张扬放松的一张脸神色逐渐变得冷峻复杂起来。
他看着前面少女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封宸宫传信。
“去叫两个士兵过来，将这一颗凤凰木扛回军营，本公主有用。”
说着她转身看向颜尘，颜尘不动声色地将袖间的那封宸宫传信收回袖中，朝少女躬身应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