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别……忘了，糖……豆豆！”
一个糯甜的清脆女童声，提醒着二蛋。
二蛋嘿嘿笑着，看向了六妹小豆豆。
“小豆豆，知道了，糖豆七粒！”
翠花微微一笑，欲言又止，想了想，几年前的事了吧？！……糖豆。
“爹，俺也想去麦城，俺可以背篓子呢！”说着，大蛋挺了挺胸脯。
只是，效果似乎不怎么的好，一根根的小排骨，更加的清晰可见了。
“我……我……”
三蛋立马凑了过来。
老头子，有些哭笑不得，这又不是赶集去，人多了反而扎眼。
二蛋呢，机灵点，……城里套路深。
这是个大事，万万不能出岔子。
“路上危险的很，有煮娃娃吃的呢！”
想了想，又叮嘱道：“你们在家待着，少活动点，省点粮。”
几个小家伙，一个个立马的缩头后撤了，眼眸透着惊惧，小豆豆直接钻到了翠花怀里头。
翠花一听，心儿嘭！嘭！直跳了起来，更加的不放心了，担心道：
“路上……小心点，遇到事，躲的远远的，万一人家抢了，阳鹿……咱不要了，记住了啊！”
说着，在老头的背篓里，塞了两个菜疙瘩！
“赶紧的走，几十里地呢！最好天黑前赶到！”
“哎，知道啦，等着吧，回来弄一锅稠的。”
几个小娃，一下高兴了起来，各个手舞足蹈的，似乎已经吃上了一般。
……
烈阳高挂，火焰一般洒了下来。
大地烤的炙热。
二蛋跟着老头，快速的行进着，父子俩更像爷孙俩，一老一少，也不多话，低头赶着路。
地上热人哩，二蛋快速的走着，光脚板反而凉些了。
刺眼的阳光，不时透过大草帽的缝隙，扫一下二蛋，又亮又热！
二蛋赶紧的眯着了眼睛，盯着前面老爹的脚后跟，赶着路。
山里的娃，走点山路，倒是不累的，虽然大旱年，但深山里的娃们，倒是饿不着，就是营养差点儿劲。
红利果了，酸脆桃子，甜蛋子，管饱哩。
不经吃。
吃完饱了，过一会又饿了，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多了。
“老爹，俺听大牛说，岳池城南边闹灾变了呢？真的吗？”
“真的。”
“死了好多的人呢？是吧？”
“是的！”
“二姐，明年快出徒了，俺家就有粮了吧！”
“嗯。”
“大姐的那个死鬼男人，老打俺姐，让俺姐回来呗！”
老头，顿了顿。
“唉！不行哩，娃大点，兴许就好了。”
“我再大点，就弄死那个死鬼家伙，让他打俺姐！”
石头听大人们死鬼死鬼的说多了，也学会了叫死鬼。
“二蛋，你咋那么邪性呢，不行的。”
“遇事得忍让，忍着忍着，兴许就好……了？”
叶石头，心里也是奇怪的很，这二蛋打小邪性的，倔的厉害。
以后指不定要吃大亏的。
“二蛋，本分人家要本分啊！”
“……”
“……”
……
三个时辰后。
二人紧赶慢赶的，出了隘口。
周遭的环境，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前面山下不远处，一条大路，是直通麦城的必经之途。
路也不是多规正的，多是车压的多了，人踏的多了，慢慢形成的一条路。
此时。
路上倒是有不少人的，做买卖的，贩卖药材的，倒粮的，插草卖娃娃的。
人饿急了，都是千方百计的奔命呢！
二蛋颇为好奇。
小娃们，害怕山路上野兽，大人很少带出深山，出隘口。
“咦！”
二蛋看到一个插着牌子，很瘦小的小女孩，和自己一般大小，估计也就是个七八岁。
虽然瘦小，但是眼睛非常的有神，晶莹闪闪的，黑白分明，很水灵哩。
小女孩看到二蛋瞄自己，冷漠的别过了脸，似乎还流了泪水。
二蛋也是不知道……出售小孩的事，有些莫名其妙。
就四处的张望了起来。
叶石头，倒是动起了心思！
这个女娃竟然只值一袋粗米，比个阳鹿都便宜许多了！
眼看大蛋十二了，趁着现在特殊时期，这么便宜，先说下，若平时，娶个媳妇至少得六袋子米的聘礼呢！
想着，想着，叶石头就和推车车的灰衣汉子拉起了家常。
“兄弟啊，贵姓啊？”
灰衣男子颇为干瘦，一看就是本分的庄稼汉子。
眼眸躲闪了起来，“庄大山。”
叶石头，随即又问道：“下口子大庄的吧？”
“嗯！”庄姓汉子闷闷的回道。
“俺以前去过大庄子，见过你哩，胖子婶家办喜事，还一起碰过杯呢！”
庄姓汉子有些惊疑的，抬首看了看叶石头，眉头一皱，回想了起来。
“嗯，对的，馍馍村叶家，大哥好啊。”
“大哥这是去办啥事啊？”
“哈哈！”叶石头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打趣道：
“还能干啥，给大娃说个媳妇吗。”
“你这妮子出去了，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啊，可惜呢！”
说完，叶石头，平静的看向庄大山。
庄大山攥紧了手，随后撕扯着衣角，思量了一番：
“叶大哥，没得办法了啊，造孽哟，您看着俺妮子顺眼的话，少两舀子口粮，带走吧！”
“带走吧！馍馍村……能活人哩。”
叶石头，大嘴一咧，憨厚的笑了，劝慰道：
“好事呢，不要弄成买卖了，一袋粗米多两舀子，就算聘礼了。”
“以后，俺们老哥俩还是亲家嘛。”
“庄兄弟，你看行不？”
庄大山一听，不由得一怔，停下了脚步，懵懵的看向叶石头，喃语道：
“叶……大哥，真……的吗？”
看到叶石头一脸诚恳，心中一动，怪不得，早上喜鹊欢实的叫呢。
俗语说的好，喜鹊叫，出门遇喜事。
大贵人呢。
继续肯定的回道：
“叶大哥，可以的，您这门亲俺老庄家，认了，高攀了呢。”
说完，嘿嘿的憨厚的笑了起来。
叶石头，也是高兴，狡黠的看了看庄大山。
这事弄的，若是真的给大蛋寻亲，人家进馍馍村一打听：六个娃家的，谁还跟你扯啊！
“那个大山亲家，没有现粮，和俺一起去城里，明天估计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带粮回家。”
“刚好一路，也互相有个照应啥的。”
“嘿，嘿嘿！美滴很呢！”
叶石头老树皮脸上，褶子慢慢的舒展了开了，眼中闪起了希望的小火花。
眸子里，甚至有些好的憧憬了。
说话间。
那个小女孩，随手狠狠的扔了……头上的卖身草标。
庄大山，也是愧疚的很，把仅有的一个菜窝头，掰成两半，塞给了闺女和二蛋。
二蛋，抓着菜窝头，想了想，又塞了回去，“大伯爹，不饿，你推车你吃，俺这有呢。”
那个小妮子，一愣神，也立马下了车，把菜窝头硬塞进庄大山嘴里了。
一行四人，倒也不孤单了。
一路上，嘀嘀咕咕的，拉着家常，扯着八卦。
路上。
越往后，人越是的多了，又见到几家插草卖娃的。
庄大山，看的唏嘘不已。
背着药材的采药人，拉着崭新农具的铁匠，挎着新织女红贴补家用的老娘们。
不时的，还有人和叶石头，打着招呼。
“石头，去赶集呢？”
“嗯，赶集呢！”
“石头，现在几个崽了？”
“六个哩！”
“好地哩！你婆姨好地哩！”
叶石头习惯的强调着：“嘿嘿，牛也好哩。”
“唉！也是滴，好地没个好牛，也不闲荒了个球。”
馍馍村，六娃户的叶石头，还是有些知名度的。
只是此时。
庄大山，脸上慢慢的起了“寒”，精神萎靡了许多，呢喃低语：
“唉！活人难啊！”
叶石头，还是听到了，不觉的，老脸一红。
也是尴尬的，不再亢奋咋呼了，低调了起来。
下坡路。
倒也快，很快的众人就到了城郊处。
忽然。
前方传来哭喊声，声音刺耳的很，叶石头，庄大山支棱着耳朵，细听了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