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惊呼很大,引得全场众人都纷纷朝门外望去,唏嘘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只见义庄门口、三辆巡捕局轿车的前后左右,一下子涌来了三十多辆黑车。
清一色的桑塔纳,数不清的人影,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看上去显得极其正式。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社会帮派即将火拼的现场呢,毕竟巡捕局的车都出现了。
其中一人在下车后,连忙小跑到最前面的一辆车旁,恭敬的把门打开。
哒!
而后,一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率先探了出来。
踩稳地面后,紧跟着一条腿、半个身子也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只见……这人年近半百,黑白交杂的寸头下,有一道竖向的刀疤从左眼贯穿到右嘴角。
五官立体,双目犀利,刀疤狰狞,给他那本身就摄人心魂的气场又平添了几分狠毒。
随着他一出场,那些西服壮汉纷纷沿着进入义庄的门口站列两旁。
两手抱在腹前,身躯笔直,目如闪电,扫视着周围一切动向。
仿佛这时候谁要是敢靠过来的话就直接动手似的。
嘶!!
刹那间,围观村民彻底傻眼了。
这、这大佬到底何方神圣啊?
该不会来错地方了吧?
区区李布衣,值得他这种人物亲自到场吗?
“刚刚那……那人看过来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种心慌腿软的感觉?”
“废话,卧草,这气场简直绝了,我根本不敢跟他直视!”
“他到底是谁啊?怎么李布衣头七葬礼,来了这么多人?”
“不知道哇,诶?倒是他旁边有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卧草卧草!我想起来了,他旁边那个貌似是聚钱庄的曾堂主!”
“不止呢,还有彭堂主,刘堂主,好多都是聚钱庄的熟面孔!”
“聚钱庄六大堂主该不会都来了吧?能走到他们面前的难、难道是传闻当中的五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五爷何等身份,怎么会来参加李布衣的葬礼?”
“就是!五爷那可是江城响当当的大人物,别说李布衣了,就算是王局他都未必给面子。”
议论此起彼伏,不过大家都只敢悄悄说,根本不敢把声音放大。
开玩笑,这可都是聚钱庄的狠人,得罪了他们,命随时都会丢掉。
不光他们,当王天欢看到迎面僵着脸色走来的杨五郎后,也不由深吸了口气。
“这李兄弟深藏不漏啊,没想到还跟聚钱庄的五爷有交情。”
“能让五爷一次调动所有堂主和金牌打手的人,迄今为止还没出现过呢。”
反倒是刘雄,他担心场面会随着五爷等人的出现而失控,忧色道:“王局,既然聚钱庄搞出这么大动作,我们要不要再……”
“不用,聚钱庄做事向来有分寸,不至于在人家的葬礼上搞事情。”王天欢摇摇头,心想这么多人就算真想闹事,也不是巡捕局几十个人能阻止的,静观其变吧。
说话间,杨五郎沉着脸色,大步流星的在众人眼皮底下走到了灵柩前。
他细细端详着李布衣遗照之际,彭金宝、曾毅两人则郑重把字奠和花圈摆放上去。
“李兄弟,你我此生也算是知己相逢,本以为你我合手之后,能在江城大展身手,奈何一转眼,我们竟已阴阳相隔。”
杨五郎声音悲痛,铿锵有力的盯着遗照,叹道:“我杨五郎会按你的嘱托继续把网咖做下去,答应给你的股份也会一分不差的全部交给你的老婆孩子,望兄弟你能在地府黄泉,含笑九泉!”
说着,他与六大堂主每人三炷香,整齐祭拜。
其余壮汉恭敬的把各种祭品、金车豪宅、美女香车端进来、摆在棺材前边,看上去好生气派!
“你就是李布衣之妻,江柔吧?”
做完这些,杨五郎转而看向跪在一旁的江柔和月月,声音温和的劝道:“李兄弟的死,我也感到很悲痛,不过……人死毕竟没法复生,江柔,还望你能释怀李兄弟的死,好好过好余生,别让李兄弟的魂魄不安、不舍得投胎转世。”
“嗯……多、多谢杨先生。”江柔微微颔首,礼貌答谢。
“何时起棺上坡?”
“等、等会就该起棺了。”
“好,抬棺的事就让我的手下来做吧。”
“啊,不、不用,杨先生您、您来了就是客,哪能让您的人帮布衣抬棺?”
“呵呵,我跟李兄弟之间何分主客?小江,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叫我的人抬着李兄弟,我才更安心些。
对啦,这里是十万,是我上次欠李兄弟的,小江,你替他收下,往后好好照顾自己。”
“这……不行,不行的杨先生,我不能收……”
“这不是我的钱,是李兄弟的钱,你怎么不能收?快拿着!”
杨五郎不由分说的挥挥手,硬是把钱塞到了她的手里。
这笔钱倒不是他故意找了个借口给江柔的,的确是本该给李布衣的。
上次李布衣救了自己,还帮自己解决了两个内患,他早就想正式包个大红包给李布衣了。
哪想到却是以这种葬礼的方式给出去,唉,命运真是弄人啊。
一同跟随五爷来的乔安娜也塞给江柔一个红包,“上回李哥给我的酒店看风水,这两万块钱还没给呢,我知道……这钱给的虽然有些晚,但,但我相信,即便李哥走了,但他也会以其他的方式继续陪着你的,江柔,振作点!”
说着,她拍了拍江柔的肩膀以示安慰,嘴里还想说什么,可惜话到嘴边,却全成了空。
此刻,江清竹这边,王秀梅等人全是满脸的惊诧。
显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连江城的聚钱庄五爷、还有蓬莱酒店的老板都亲自来了。
而且看样子跟李布衣的关系还不普通,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清竹,你、你说李布衣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啊?怎么会认识那么多大人物?”
“这……这我哪知道啊?”江清竹摇摇头,心里着实被聚钱庄等人的出现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他虽然不懂赌博,但聚钱庄的名号在整个江城那可都是响当当的,可以说,出门随便找个卖菜的,一说五爷都闻之变色。
杨五郎,在很多人的眼里,就是江城的土皇帝,掌控着无人能想象到的财富,驾驭着如同军队般的势力,连巡捕局都不得不给面子。
包括很多工厂,企业,商场,也都有杨五郎的投资,因此换言之,五爷就算在道上默默无闻,也会是许多人的顶头上司。
可正是这样的大人物,他却对李布衣这样的废物如此上心,几乎把聚钱庄有名有脸的人物全都带来了,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江梦则紧咬着牙关,看着她姐手里被硬塞的十几万现金,满是羡慕和妒忌,显然没想到因为李布衣的死,炸出来这么多人送礼。
要是这些钱全都给自己就好了,这样还能多买些名牌包包,不,去市里买套房子都够了,也不知道姐拿到这么多钱会干嘛……不行,等回去我得找机会问姐借些钱用用!
须臾间。
就在杨五郎等人坐到义庄大厅等候之际。
门口又进来了一帮黑衣人。
同样清一色整齐的西装,同样的气派。
只是相比杨五郎的气质,却相差甚远。
“嘶!那不是杨伟吗?!”
“不是说李布衣还欠着杨伟的钱吗?”
“该不会过来是找江柔讨债的吧?”
“你在想什么呢?他俩早就和好了。”
“卧草,不是吧?怎么李布衣现在跟谁都成兄弟了?”
远道而来的杨伟带着诸多小弟一路穿梭,目光直盯着灵柩、遗照,接连祭拜、上香、摆放花圈、字奠。
然后在众人麻木、羡慕、嫉妒、震惊的表情下,跟之前那些人一样,掏出个红包来,递给江柔道:
“小江,李兄弟是我鱼塘的股东,这笔钱不是礼金,而是他这个月的分红,你拿着,往后记得对自己好点,不要让李兄弟在天之灵过于担心。”
江柔瞅着一个个厚踏踏的现金红包,都不禁错愕了。
布衣不是跟我说在外边算命么?为何却有这么多人欠他的钱?
而且动辄都是几万、十几万的,这才一会工夫,都凑齐将近二十万块钱了。
其实不光她,现场村民、包括江清竹、王秀梅等人全傻眼了。
他们原以为李布衣的葬礼会匆匆结束呢,没曾想,来祭拜的全是江城大人物。
而且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就给江柔上了快二十万的礼金。
这礼金还不同寻常,人家是打着还钱的名义来的,日后根本不需江柔还礼。
“马大牛,这下你没戏了,人家虽然成了寡妇,呵呵,但现在却是你高攀不起的富婆。”
“我真是佩服啊,这李布衣整天游手好闲的,怎么背地里能搞出那么多名堂?”
“妈的,李布衣牛叉,看来前些年我们都被他无赖的表象给骗了。”
“本来还以为江柔失去了丈夫,日子会更加难过呢,唉,结果一下子比我们都有钱了。”
“你可别惦记这钱,巡捕局、聚钱庄,还有杨伟都在背后撑着呢,就算李布衣死了,该给的面子还是照给!”
“要是李布衣还活着,那他岂不也是咱双星村的大人物了?”
众人交头窃耳之际。
杨伟回过身、坐到义庄大厅。
孰知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五、五爷?您怎么也在这?”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见到杨五郎。
还、还有旁边,六大堂主全部在场。
这都是他以前在聚钱庄赌博时候遇到的。
一时间,他站在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看上去显得无比拘谨。
杨五郎点头一笑,“我同你一样,来给李兄弟送别的。”
“这……这样啊。”杨伟惊讶无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的讪讪一笑,坐在五米之外。
倒不是他不敢跟五爷坐一起,而是旁边的六大堂主,诸多金牌打手都紧盯着他呢,也不会让他这种小角色跟五爷太近。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布衣这小子居然跟聚钱庄的五爷都如此熟络,难道五爷也找他看过风水?嗯,多半是这样了。
铛!!!
蓦然,一道钟声敲响。
“吉时已到,封盖起棺!”
“来宾起立,家属回礼!”
村长呵斥一声。
全场齐唰唰站起了身。
江柔和月月则面朝众人而跪,磕头答谢。
五爷安排的四个聚钱庄壮汉麻利的上前封盖,较为吃力的将棺材抬了起来。
虽然里边没有尸体,但……
里面却装着不少李布衣的生前用品。
还在棺材盖上特意留了个小孔。
这么做,是因为李布衣的尸体没找到。
为了能让他的魂魄找到‘家’。
可以顺着生前用品的味道找过来。
留个孔,则表示他能钻进来休息。
其余人则抱着各种祭品、鲜花什么的紧随其后。
“出发!鸣唢呐、敲锣鼓!”
村长见大伙们都准备好了,当即又一阵呵斥。
奏乐队连忙卯足了劲,把唢呐、锣鼓交融在一起。
毕竟现场这么多大人物,他们可不能马虎啊。
江柔、月月则抱着李布衣的遗像走在最前方。
“啊!!”
孰知下一刻,他们才刚走到义庄的门口。
江柔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忍不住惊呼一声,愣在了原地。
“怎、怎么了江柔?”
“起了棺材,这一路上都不能停啊!”
“不、不是的,你、你们看!”
江柔咬着牙,连连摇头,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满是震惊,也满是不可思议。
众人闻言,不以为然的下意识也纷纷顺着她的眼光望去。
嘶!!!
刹那间,他们也全傻眼了,不由狂吸冷气,呼吸急促,目光惊悚。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唯一的去路。
“不、不是吧?大白天的,头七回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