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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雪现知道,纽成恩绝对是那种办事老道、左右逢源的社交高手,这也是当时自己认定他为天上人间经理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但如今这样一个八面玲珑通晓事故之人,几经波折都没有拿到警署的许可证,这说明问题绝对不是出在纽成恩的能力上,而是有人蓄意刁难。
“对不起,六爷,是属下办事不利。”纽成恩没有给自己找任何理由和借口。
“成恩,你不必懊恼,问题不是出在咱们身上,依旧按照原计划的时间开业,你这边照常准备,许可证这一块,我亲自来。”
“是。”纽成恩躬身退下。
傅雪现压低帽檐,起身离开。
她心里清楚,傅淮山和李名荣狼狈为奸这么多年,这件事情显然是两个人商量好的,目的就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如果她现在去找傅淮山,就等于向商会彻底低头,不但会被傅淮山这个老狐狸狠狠敲一笔竹杠,以后商战的交锋中,她也会处于劣势。
而且,让她对仇人俯首称臣?
绝不可能!
倒不如直接把目标定在这个警署署长的身上,就像十三娘说的那样,如果李名荣点头,那么傅淮山就算是心有不甘,也不敢撅了李署长的面子。
伸手拦下一辆黄包车,傅雪现直奔洋行而去。
洋行的老板杰森是一个非常绅士且有格调的英格兰人,金黄色的头发扎了个辫子,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是幽深的湖水,看久了似乎能让人深陷其中。
“哈喽,杰森,好久不见!”
傅雪现张开双臂,这是她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有着共同兴趣爱好的朋友,也是她生意上的第一个合作伙伴。
“哦,小六,你每天在忙什么?为什么不来看老朋友?”杰森热情的跟傅雪现拥抱。
从第一次见面,杰森就很喜欢这个聪明又厉害的少年,而自从傅雪现用手风琴给他演奏了一段曲子之后,他更是将对方当偶像一样崇拜了。
对此,傅雪现很是汗颜,要知道,这些曲子都是在前世人人耳熟能详的流行曲目,并不是她创作出来的。
无奈,她只好告诉杰森,这些曲子都是她师傅创作的,没想到杰森居然刨根问底的要知道她师傅的名字。
傅雪现嘴角一抽,她能说她的师傅叫许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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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报纸上天上人间的广告了。”杰森给傅雪现倒了一杯洋酒。
两人轻轻碰杯,“恭喜,开业那日,我一定会去捧场的。”
“别恭喜了,我遇到了麻烦,今天来就是找你想办法的。”
傅雪现知道,送钱送物这样的手段纽成恩必定是用过了,既然打定主意刁难她,那么这个李名荣就绝不是用钱能随便打发的。
“什么麻烦?”
“你知道警署署长李名荣吗?”傅雪现抿了一口酒。
杰森虽然是英格兰人,但是在云锡市生活多年,在这里成家立业做生意,已经算是半个云锡市的人了,很多方面,比傅雪现知道的要多,尤其对于这个警署署长李名荣,他也打过很多次交道。
所以傅雪现一开口,杰森便知道她所谓的麻烦出在哪里。
“小六,天上人间距离大世界非常近,你一开业,很显然会影响大世界的生意,而大世界的幕后老板就是商会会长傅淮山,他和李名荣的关系非常近,想必一定是他从中作梗。”
傅雪现扑哧一笑。
杰森摊摊手,“你笑什么?我有说错话吗?”
“我是觉得杰森你中文越来越厉害了,居然还会用我们的成语了,从中作梗,这词用的漂亮。”
杰森小小的得意了一下,他最开心的就是有人夸他中文说得好。
他不仅喜欢成语,还喜欢诗词和一些很可爱的谚语,对于他来说,中文是所有语言中最高深却也最有魅力的。
“你有什么计划吗?”杰森问道。
傅雪现放下酒杯,“杰森,是人就有弱点,就有惧怕的,你和这个李名荣打过交道,你想想他最怕的是什么?”
杰森瓦蓝的眼珠一转,“李名荣最怕的应该是军方的人,只要军方一句话,他的官职随时不保。”
“军方……步枭?”提到她的仇人之一,傅雪现微微眯起眼睛。
“no,no,no……”杰森连连摆手,“那句话怎么说来了着?如果你想用刀杀死一只鸡……”
傅雪现嘴角一抽,“杀鸡焉用牛刀!”
杰森打了个指响,“就是这句话!”
“军方随便一个有官职的人,都可以让李名荣仰望,哪怕是警卫员,李名荣都不敢随便得罪。”
傅雪现捋了捋唇上的小胡子,“就你所知,我把谁作为切入点比较好?”
“你知道唐风吗?他是步枭身边的一个副将,我和他交过手。”
傅雪现脑子里回想起街上那个被她一脚踹在命根子上的人,“你和他动过手?”
“不是,是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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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雪现记得,1894年在法兰西举办的汽车赛,是世界史上第一次有记录的、可以称之为比赛的汽车赛,路线是从巴黎到鲁昂。
这之后,一直发展到1907年,从首都出发至巴黎的那次耗时几个月的汽车拉力赛带着浓重的疯狂色彩,得到了欧洲赛车迷的热烈响应。
也是自那之后,国人才真正知道原来开车也可以进行比赛,但当时国内的环境,自然举办不了这样近乎带着刺激性的比赛,所以有很多喜爱这项运动的有钱人,都会去欧洲观看甚至参与。
而据说,这个唐风早年就曾去欧洲参加过这样的比赛,对于开车,非常痴迷。
一想到步枭居然敢用一个赛车手当司机,傅雪现冷笑一声,这是嫌命太长了吗?
两日后,位于云锡市郊外的盘山路上,数量进口轿车排成一队,傅雪现一身手工定制的藏蓝色西装,带着一顶白色礼帽,倾身斜靠在车头,缓缓点燃一根香烟。
吞云吐雾间,带着一种极致的男性魅力,让刚从车上下来的步鸾看迷了眼——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