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待会还要麻烦你多照顾照顾。”
这个小厮其实是类似于青楼中的龟公，只是在更高级一点的风月场所里，通常都会有一些自己培养，年纪不大相貌清秀的雏子来担任，平时也见不着太多油水，待到年纪略大些的时候，要么就彻底沦为皮肉交易的龟公，要么长相出挑被喜好龙阳之癖的文人豢养。高白的举动让小厮面色一变，急忙左顾右盼看见周围没人，这才露出个笑脸，将银子收入囊中，“贵客多虑了，我们菏清楼可从来不敢怠慢了任何一位客人，今晚周姑娘可能会出来献艺，只是去哪座阁子小人就不知道了。”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高白满意的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在青楼里有个万年不变的真理，宁可得罪女人，也不要得罪男人，龟公虽然没什么油水可捞，但要是得罪狠了，他们大多时候也不靠皮肉挣钱，总有些下三滥的招数，让你从寻欢变成添堵。徐良饶有兴致的看着高白发挥，没想到这个家伙年纪不大，却对青楼的门门道道了解甚深，而他自己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雏儿了，长这么大别说是进青楼，就算跟女子面对面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所以在这方面，高白绝对完胜徐良。小厮带着两人穿过古色古香的前厅，绕过几处庭院后，来到一个阁楼前，还未走近就听见里面已经是莺歌燕舞，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男人豪迈的笑声。“贵客，这里就是芭蕉阁，”小厮将两人引入阁内，然后才躬身退下。“哈哈，徐老弟来了，快到这边来坐，”见徐良到来，众人纷纷起身招呼，其中一个大胡子更是高声笑着，将徐良拉倒自己身边，“早就听说徐老弟有个特殊癖好，喝酒只喝红泥烧，今天老哥可是逛遍了渔阳城，这才买来三坛。”
徐良连忙抱拳感谢，周围的商人纷纷围拢上来，打趣的说道，“老金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我还以为你是私藏了几个美女佳人，舍不得让大家看看，原来竟是红泥烧酒啊？”
这一路众人千里奔波，都只为求财，各自贩卖的东西也都有各自的销路，也不存在恶意竞争的情况，于是一路过来倒是融融恰恰，开些玩笑自然也不算过分。“不过徐老弟出身雍州，怎么就好这北疆的红泥烧这种烈酒？实在是太烈了，一碗下去就能让我睡上一天一夜，”老金也不在意众人打趣，拉过徐良后就给他倒上了一碗。下午众人将自己带来的货物倾销一空，除去沿途的苛捐杂税，收获倒也算颇丰，腰包鼓起来了，自然出手都阔绰了许多，北疆沦陷后其特产的红泥烧酒即便是在幽州，也很难再买到了，这个叫老金的商贾，着实花费了些心思和银子才弄来这么三坛。“家中老父年轻时就在北疆从军，也不怕大家笑话，他退下来之后家中酒水就只有红泥烧，喝惯了这种滋味，便也不觉得有多辛烈，”徐良微微抿了一口，确实是正宗的红泥烧酒。原本还在嬉闹的众人，听了徐良的话后顿时安静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也有几分与之前不同，老金正色问道，“年轻时在北疆从军？令尊可是天驱？”
徐良再喝下一口红泥烧，烈酒化作一道炙热贯穿肠胃，他点了点头，“家父当年确实是天驱军中的一员。”
老金收起讶异的表情，给自己也倒上了一碗红泥劣酒，起身对众人说道，“我等商贾行走天下，都是为利益二字驱使，往前三百年多亏天驱死守北疆，这才让我们大周有了太平日子好过，这才让我们可以安心的行走天下南货北卖，我老金虽然是个粗人，唯利是图，也没读过什么书，但至少还是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天驱就没有我们这口营生。”
“这碗酒敬天驱！敬北辰王！”
老金高高举起酒碗，在场众人纷纷拿起身边的酒坛，给自己的酒碗添满，然后齐声说道，“敬天驱！敬北辰王！”
话落酒干。老金的话和眼前的一幕，让徐良微微发愣，天驱杀敌戍边从来都是理所应当，他从来没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为国为民，甚至在北疆覆灭后，对这个天下的风言风语都只觉可笑和无所谓。今日眼前一幕又让他想起泾阳城头，陈让山的击鼓高歌，想起了雍州之战后，家家户户高悬的纯白素缟。高白笑嘻嘻的看着发愣的徐良，这家伙出身天驱，从小就在北疆没有踏出过一步，哪里知道他天驱在世人心中地位？如果说他天驱的铮铮傲骨，是支撑起整个大周的脊梁，那么天下民心就是围绕在这脊梁周围的经络血脉。“就算北疆兵败，十万天驱尽丧蛮族之手，可你天驱真的不悲凉呐！”
徐良缓缓起身，冲着众人施了一礼，然后将碗中红泥一饮而尽，吴掌柜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芭蕉阁，正好目睹了此景，心中一片了然，难怪此子气度异于常人，原来竟是天驱将种，虎父焉能生出犬子？“敬过了天驱，如此良辰美景，诸位可要不醉不归才好，我等有缘在幽州一聚，日后山高水长，诸位莫要忘了我等曾经同行的这一千里路才好，”吴掌柜乐呵呵的笑道，原本准备的一些说辞已经派不上用场。“哈哈，不醉不归！”
见主人到来，众人更加不再拘泥，场面顷刻间就继续热闹了起来。吴掌柜对身边小厮点了点头，随后歌舞声起莺莺燕燕鱼贯而入，众人觥筹交错，更有几位借着酒后兴起，拉过某个看得顺眼的舞娘便搂入怀中，当下一片旖旎。“徐老弟，你要是不怕我们日后嚼舌根子，大可看上哪位姑娘，便带入阁楼上去，”老金几杯酒下肚，开始打趣身边的徐良。徐良苦笑着摇摇头，并非他是什么圣人君子，坐怀不乱，只因为他确确实实还是个雏儿，连女子的面都极少接近，又何曾想过男欢女爱之事？高白在他身后好笑的看着有些尴尬的徐良，眼前光景早已让他心里蠢蠢欲动，便俯下身小声地对徐良说道，“你就自己在这吃闷酒好了，本剑神可要去跟那些姐姐妹妹们，好好的聊一聊人生了。”
说完也不管徐良的反应，就溜到带路小厮的身边，又摸出几锭纹银塞给对方，一大一小两人贼眉鼠眼的就勾肩搭背而去。徐良无奈苦笑，不说好是来吃酒和接风洗尘的吗？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般情景？就在众人放浪形骸，红飞翠舞之时，徐良婉拒了几位眼神含情脉脉的姑娘，只见一位身穿鲜红柔纱的女子登上高阁，听她声音清冷，款款开口唱道，“巍巍洛水休，汤汤续麦芒，十五兵戈起，十七阵前亡，休问休问，谁家儿郎？尽悬红缨满北疆......”原本还在喝着闷酒的徐良，听到这歌声响起，顿时一个激灵，这首歌不是其他，正是他再熟悉不过，当年广传于北疆的《清平调》，唱的就是他们天驱。高台上的红衣女子，且唱且舞红纱翻飞如夕阳晚霞，那声音空灵高远，让徐良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就在此时远远的传来一阵喧哗，虽然阁内觥筹交错声音繁杂，但徐良五感是敏锐至极，隐隐听见那喧哗声中，竟是带着半生不熟的蛮子强调，高台上歌舞的女子一曲唱罢，施了个万福之后就转身离去。徐良鬼使神差的望了一眼，清楚的看见那红衣女子嘴唇紧咬面色苍白，心中念头划过，便闪身而去，悄悄跟在那女子身后，好在在场众人酒兴正酣，倒也没人发现。徐良跟在那女子身后，一路尾随弯弯绕绕了好几个阁楼后，才来到一个庭院前，只见那红衣女子略作犹豫，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藏于背后，这才快步进了院子。“幽州境内怎么会有蛮子？她难道是要去行刺的？”
徐良眉头紧皱，方才传来蛮子声音的地方正在这个院子里，而那红衣女子行迹匆忙，面色苍白，徐良也不难猜出她此行的目的。徐良哪里知道，这院子里确实有三个蛮子，只是这三人是蛮族陈小猿和谈使团中的人，这陈小猿每经过周朝一座城池，便会留下几人，名义上是两国互通有无的交流，但实则为了刺探大周的虚实，为日后南下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