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人知道了,没想到你这里还有一份。”
其实那天小旅馆外陈江宁将关于方凌的一切告诉张桐的时候,她也觉得意外,她只知道方景天在法国领养了一个孩子,却根本不晓得孩子的生母就是凌可。可是她更加不愿意就这么将方景天让给了凌苏,所以她把方凌带到了凌苏的面前,所以她要凌苏知道所有的真相,所以她要凌苏再也不敢接近方景天。“只有这份你亲手签署的‘保小’的文件,才能阻止你跟凌苏,才能让她彻底地恨你。”
张桐的脸色是平静的,声音里却难掩淡淡地悲伤。靠这样的手段,困住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是不可悲的吧,而她,却在注定了的悲剧里,享受着自以为是的满足。方景天抓起文件将它揉成一团仍在房间的一边,捏着张桐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威胁我。”
他轻蔑地挤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却叫张桐不敢再跟他直视。张桐闪烁的目光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不安,她只能故意用不在意来掩饰此刻的慌乱,她的音调变得尖锐,苦笑着凝视着方景天的眼睛:“我威胁你吗?这几年我失去了健康也失去了自由,我失去了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权利,我每天躺在病床上一分一秒地计算着生命的长度,我想过亲手结束了它,可是我舍不得,我想做一回‘方太太’,哪怕只有一天,可是我什么都给了你了,你却什么也不肯给我。”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了一声声哽咽,而方景天再也不想听,当那天张桐飞身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一辈子,再也逃不出她设下的牢。“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
方景天一把撸开张桐揪着自己袖管的手,偏过头不忍再看那一双空洞又熟悉的眼睛。张桐苦涩地笑了笑,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冷哼:“一个女人,最怕听到的就是男人说的对不起,可是方景天,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会得不到,包括你。”
她的眼里瞬间写满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嘴角绽开的笑意像是安静地开在角落里的罂粟,她为了能够等到那场婚礼,她甚至选择了给自己用那一剂又一剂侵蚀着她心脉的药,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成了奢侈,她一定要得到方景天。方景天觉察出了张桐突如其来的异样,仔细地打量了过去,竟然从她越来越黑的瞳孔里看到了凌苏的身影。而此时的凌苏就站在方景天的身后,那份被他揉烂了的文件恰好就落在她的脚边,凌苏沉重地弯下身去艰难的将它捡了起来,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将会看到怎么鲜血淋漓的真相,只有一种本能,驱使着她将那团皱巴巴的纸打开,再抹平。“苏苏,不要。”
方景天已经回过了身来,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凌苏了。凌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当她再一次垂下眸去的时候,她的双睫在抖,她看到心上愈合了的伤口再一次被人用刀割开,她听到那血像是春天里的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大,却再也不能停。“保小”两个字在她的眼前无限的放大,最后凝成两团黑点越来越远,她似乎忘记了这两个字的含义,似乎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呆呆得看着眼前的男人,千言万语却只剩了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方景天目光显得那么不安,他想要拉住凌苏的手,而她却总在他就要靠近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往后退。张桐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知道这一次决不能再给方景天解释的机会,她知道这两个人的感情已经浓得化也化不开,唯有这件事,是他们共同的心病。“他从来没有爱过你的姐姐,在你姐姐跟孩子之间他最后选择了方家的血脉,这么简单的事实,还用问‘为什么’吗?”
张桐的表情张狂极了。方景天突然转过身来扬起了手,却看着张桐苍白的脸色落不下去半分,所有的愤怒最后只化为喉咙里的一声低吼:“你住口。”
见他乱了,张桐却笑了:“我可以住口,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事实。”
他咆哮着,像是沉睡刚醒的雄狮。张桐步步紧逼,露出一副狰狞的面目来:“事实就是你为了自己的孩子,杀死了那个叫凌可的女人。”
这句话谁也不愿意说出来,然而真的被人点明了,才发觉竟是如此肮脏丑陋又叫人不能承受。凌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直都知道方景天恨凌家的人,所以他做那个决定的时候一定不需要多加考虑吧,可是要是当年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人是自己呢?他也会那么地狠辣绝情吗?他还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做出那样的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