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瞻蓦地抬头,双眸里泛出了锐光。 “十来天前,骆容的坟才被人动过,而他们却是半个月前去的洛阳!”
为什么到目前为止,所有事情他都没法替晋王给出合理解释?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关牒,捏住两角的指尖有些发青。 本意是要查坠马案,却没想到短短一日就拔出萝卜带出这么多泥,皇帝暗中关注骆家旧案,随后骆容的坟墓被掘,按理皇帝应该最有嫌疑,但晋王偏生在那个时间也派了侍卫去洛阳,那么动了骆容坟墓的人是不是他? 即便他不会是掘骆容坟墓的人,那他派侍卫前去这一趟,岂非至少也有什么事情跟洛阳有关? 在除去向他隐瞒着对皇权的渴望的同时,晋王到底还在隐瞒着什么? 按理说,前世这些疑点也都存在的,那晋王妃同样应该提醒他,但她为什么没这么做? 周贻临死前说的回京之后王妃有要事告诉他,到底是不是跟眼下她藏着的秘密相关? 他攥紧这关牒,说道:“即刻去信给杨鑫,让他注意柳家那边是否还有人在盯梢!”
洛阳境内目前与他们相关的两件事,一是洛家,二是柳家,倘若骆家那边是晋王的人干的,那么沈楠此去柳家这趟,也必然避不开晋王的视线。而若在柳家发现了晋王的人,那么洛家的事是不是他干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
重华转身下去。 陆瞻看着手上,眉头已经锁到快解不开了。 …… 宋湘等了陆瞻两日,没见他传来消息,午前就到了对面铺子,请他们掌柜的传话给重华,她要见他。 这掌柜的到了王府却也没见着重华,不光重华,连苏慕也没有见着,只得回了宋湘的话。 这就有点反常了,平时往她这儿跑的这么勤,这要紧时刻反而找不到人了?要不是街头没传出他什么消息,不然他可要怀疑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湘又等了两日,还没消息来,到底坐不住,这天傍晚拿着夜行衣在手上翻来覆去几遍,就琢磨着是否该重操旧业,夜里上王府看能不能瞅空子进去遛一圈? 晋王是陆瞻的父亲,这虽是力证晋王不是凶手的至为强大的理由,但终究她和陆瞻是丢了两条命回来的,大意不得。 而陆瞻既然觉得晋王有不对劲,未必不会像她一样怀疑他是凶手,而作为儿子,对晋王深为信赖的陆瞻能不能面对这个可能还真不好说。不然他为什么连日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如此一想又觉现下这身份办起事来着实不便,连去找身为同盟的陆瞻都没能有个名义。 而家里也没有个在朝为官的父兄,可供她混入闺秀圈探听消息,她与那个圈子已然隔着道壁垒,再不如从前那样,可以仗着一切便利来去自如了。 暗里琢磨了半个下晌,天就黑了。 回家之前她绕到对面馆子里又找了回掌柜的,做着最后的努力,让他去趟王府找陆瞻递个话,这才回家。 郑容回来后她就说道:“夜里也许我得出去一趟,母亲给我留个门。”
“去哪儿?”
宋湘想了下:“晋王府。”
郑容惊讶:“你莫不是要去跟陆世子私会?”
宋湘无语:“想什么呢?”
虽然她确实是去见他,但那是有正事好不好?! “原来不是。”
郑容若有所思。随后她一拍巴掌,又道:“既然不是,那我跟你去呀!”
“您去?”
“你上回还答应过我,再翻墙就带我一道的!”
“我有说过吗?!”
“当然说过!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宋湘搔搔头,想到前世她也曾经挎着包袱翻墙进府来找过她,想必避过侍卫应该不成问题,便说道:“那行吧,倘若我去的话。不过今儿您先别去了,我可不保证一定能进去,说不定就在外头探探路子就回。”
“行吧!你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就行。”
宋湘耸肩。 …… 陆瞻打发走了重华苏慕,这两日反而不再心急。照旧上衙下衙,连应酬交际都没去了。 傍晚回府,只见王府一切平静,门下停着访客的轿子,庑廊下走动着当差的下人,跟往常毫无两样。 延昭宫里吃了晚膳,只觉屋里空荡荡地孤独得紧,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便转身折去了栖梧宫。 晋王妃在理妆,他上前问道:“听说母妃见过宋湘了?”
“是啊。”
晋王妃对镜戴着耳铛,镜子里的她神色平静,“你今日见过她了?”
“没有。”
陆瞻望着台面,“这两日还没顾得上。”
顿了下他道:“她都跟我说了。母妃明察秋毫,除了跟她说的那些,不知您可还有别的线索可给儿子?”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有没有证据,还得问你们。”
陆瞻看她片刻:“母亲似乎精神不好。”
镜子里晋王妃的脸正对着他这边,才敷过的粉没以藏得住她眼窝里的黯青。 晋王妃起身站起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就睡不大好。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也不值得提。”
“世子,南城那边掌柜的传话来,说是宋姑娘找您。”
刚说到这儿,景旺就进来递话,边说边小心地瞅了眼晋王妃。 王妃看着陆瞻:“赖我这儿做什么?还不去看看什么事?”
陆瞻“哦”了一声,撑膝站起来。 只是往外走的脚步却不如往常迅急,打从上次见了一面,这又有三四天没碰头了,也不是没想过去见她,只是他心里正乱成一团麻,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些。 而一旦开了口,必定会显露出自己的心情,他并不想在她面前露出那一面。 但她主动来找,他却又舍不得让她苦等,便还是跨马出了王府。 才出门不远,马都还没跑起来,一纤细身影就自旁侧走出来挡在了前方。 “终于舍得露面了?”
王府通往大街的这条道少人行走,陆瞻听到这声音就立刻勒了马,再一见这人,两脚就已不听使唤地跨了下来。 “你怎么来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