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点耳熟。金喜春扬起脸,循声望去,“诶?那不是老门主吗?他、他没死?”
不能够啊。 陆五姑娘做法的时候他瞧真真儿的,人死透了抬出去的。 这是……又活过来了? 元和帝顺着金喜春的视线看去,心中涌起同样的疑问。 老门主没死还是陆五暗地里做了手脚? 金喜春略加思量,挺身挡在元和帝前面,“陛下,奴婢护着您,断不会叫那逆贼伤了您半根汗毛。”
老金是个好的。 元和帝颇为感动,单手扶住金喜春肩头,“神机司离皇宫不远,他们很快便会前来搭救。”
神机司剩下的全是弱病残,上剑都上不了。他们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算不错了。哪还顾得上来皇宫送死? 金喜春心里发苦,面上不显,顺着元和帝的话头宽慰道:“对对,神机使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们一准儿知道。”
高傥暗暗“啧”了一声。老金跟神机司有仇吧?把神机司捧那么高,就不怕掉地上摔个稀碎? 说话功夫,老门主御剑下行,一双眼定定注视元和帝,“狗皇帝,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手腕抖动,打出一道金灿灿的黄符直奔元和帝面门而去。
金喜春骤然瞪大双眼,很快又紧紧闭上,双手抓住元和帝龙袍,“陛下,奴婢替您受了这道符。您快跑,跑啊!”元和帝慌里慌张向后退,奈何金喜春抓着自己的袍子,两相用力,拉扯数次便双双仰倒在地。金喜春在上,元和帝在下,就听“嘎”的一声,像是骨头断裂发出的响声。 黄符恰在此时到了切近,贴着金喜春鼻尖冲向站在门内的宫人。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嚷过后,不知是谁中了符,“嗷呜嗷呜”惨叫两声便没了动静。 金喜春喜极而泣,翻过身,捧着元和帝的脸,欢声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躲过去了!”
眼泪和着大鼻涕滴在元和帝嘴唇上,令他有话不能张口说,只一双手拼命在金喜春腰间胡乱划拉。
老金没事他有事! 许是肋骨断了,浑身上下钻心的疼。 高傥实在看不过眼,伸出大手薅住金喜春衣领,轻轻松松将他提起来,“金寺人,您没看见陛下嘴上糊满了您的鼻涕?”真是的,还好意思捧着陛下的脸。这搁在平时立马就得治他个大不敬的罪名。 金喜春觉得身子一轻,双手不由自主松开。高傥所言使得他瞬间清醒,目光落在元和帝嘴唇。停顿片刻,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淌。 完蛋了! 他把陛下弄脏了! 还是越擦越埋汰那种脏! 怎么办? 金喜春转头望向高傥。高指挥使救命! 高傥连个眼风也没给金喜春,把他提溜直了放在边上。虽说双脚着地,双膝却是酸软的,高傥松开手,金喜春便瘫坐在地。 老门主没有因为元和帝歪打正着避开黄符而恼怒,反倒因为元和帝狼狈的形容发出轻蔑的笑声,“你也有今天!”
高傥唇角抿成一字,撩起眼皮睨了睨老门主,掏出帕子帮元和帝擦拭干净,两手架住元和帝腋下,将他扶起来坐好。 “高儿……”元和帝五官扭曲着,强忍疼痛颤声道:“肋骨断了。”
挣扎着站起身的金喜春再次浑身瘫软跌坐在地。 完了凤凰蛋了! 他把陛下弄坏了! 还能修补好吗? 金喜春眼神惶惶,偏头去看高傥。高指挥使救他狗命! 高傥仍旧眼风瞟都不瞟金喜春,低声对元和帝道:“没事的。不是致命伤。待会儿命太医给您稍加诊治就能接上,您忍耐片刻。”
能不能逃出生天还在两说。先给陛下画个饼挂脖子上看着玩吧。 金喜春感动的无以复加。高指挥使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只字不提他的过失。就冲这个,就已经是十条狗命的救命之恩了。若是能够顺利脱险,他必定好生报答高指挥使。 叹只叹他不是女儿身呐。金喜春暗暗摇头。否则的话,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元和帝闷闷嗯了声,没有再喊疼,抬眼去看老门主。 四目相对,恨意滔滔。 老门主气定神闲,指尖探入袖袋又再拿出一道黄符,“方才是你运气好,这回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腕子一抖,唰的甩出黄符,直奔元和帝而来。
老门主说话时,高傥悄无声息解下腰间玉佩。看准时机,将玉佩当成暗器打出去,自下而上撞向黄符。 小陆跟他说起过,千年古玉能破符。超过千年,便是绝品。但他这块还差九百九十八年才称得上千年古玉。 反正聊胜于无吧。要是没什么作用,那也是小陆渎职。回头罚她俸禄!高傥自嘲一笑。到在地府,小陆就不归他管了,想罚也罚不了。 胡思乱想的功夫,玉佩离黄符尺许便化为齑粉,倏地被黄符自带的罡风吹散了。 他的玉! 还有九百九十八年就是千年古玉了! 该死的老门主,净糟践东西。 高傥气得胸膛起伏,想了想,委实没有别的法子,将心一横,手臂用力将元和帝拦在怀里,用自己宽厚的肩背将他与到在切近的黄符隔绝开来。 死就死吧。人终有一死。早死比不上晚死。没媳妇的时候死比不上有媳妇。他最后悔的就是那天没直接把娉婷带回府里拜堂成亲! 即便背个强抢民女的罪名也比孤家寡人到在地府好多了。 无数个不靠谱的念头一窝蜂涌入高傥脑海之中。就在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黄符已然到在后脑勺的瞬间,空中又传来轰鸣雷声。 金喜春惊喜的喊道:“诶?郑指挥使和他的好徒儿来了!”谢天谢地,这下有救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黄符跌落在地,瞬间失了生气。 高傥扬起脸向上望去,郑琨和朱迎槐双双立在桃木剑上,一脸戒备盯着老门主。看似颇有威势,实则……是俩绣花大枕头。 郑琨下颌微微扬起,沉声对老门主道:“京城不准擅用法术,你到在京城地界儿,就得守京城地界儿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