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修者楚凡,人人皆知他与魔音阁前任阁主的侄女定了亲。那黎欣儿见两人举止亲昵,遂认错了人。“说得好!天下的佳人美妾,谁都可以嫁给我弟弟,唯独你不行!”
楚凝忽闻那位的大名,黛眉一挑,芙蓉冷杏,眸子里不由得生出凉意来。开什么玩笑,一身狐媚子的骚味,也想进楚家的门?她这语气神情,像极了护崽的王金凤,逗得楚凡笑意更浓,就同从前那样摇了摇她的另一只手。乖顺的模样,险些令众人忘记了方才的山君之威。“你是楚宗主的姐姐?”
“呵呵,这,这……欣儿便不搅扰楚宗主了,日后定上燕返城给您请罪!”
黎欣儿讪讪地张了张嘴,却是无法再将气氛圆回去,只能作罢告辞。没看那俩人亲近成啥样了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得罪了楚凝,就连黎欣儿这等媚术大成的修者,也得知难而退!“文岳拜谢楚宗主,若非您出手逼退他们,太兴帮危矣!”
见四大金丹修士离去,李文岳赶忙拱手道谢。楚凡对此满不在乎,他抬头望了望如水夜色,目光深邃幽远。“时辰不早了,继续带路。”
“文岳遵命!”
一行人在柏宜城的大街小巷穿梭前行,自有随处可见的太兴帮众为他们遮掩踪迹,以混淆视听。大约半个时辰后,众人从一片密林中,从后门处进了家茶庄。“冬木?”
这茶庄名为冬木,占地极广,装饰堂皇。其出产的白茶颇有名气,就连楚凡这个不怎么好茶的人也略知一二。冬木白茶,也叫冬木贡眉,一斤也要上百两黄金。楚凡诧异的是,冬木茶庄和好几家正道势力关系甚好,可太兴帮的暗堂居然建在庄内?这就好像悬崖边儿上起舞,何故冒险为之呢?李文岳察言观色,立时为他解惑。“嘿嘿!楚宗主想来是听过这冬木茶庄吧?我们太兴帮不比上五宗和贵宗,敌人仇家不少,难免将暗堂藏得隐秘些!”
“这不!十几年了,从未有斥候奸细,探知这暗堂所在!”
说到此处,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恐怕十几年安然无恙的暗堂,今夜过后便不复存在!“冬木茶庄的庄主,好像和守心宗牵连甚广吧?怎么会同意包庇你等?”
楚凡皱了皱眉,只是他的言行愈发嫌恶李文岳,仿佛忘记了自己也是邪道弟子。李文岳闻言愣了愣,没想到堂堂顶尖势力的掌舵者,竟连此等简单的道理也不懂。“自然是给了足够的好处啊!楚宗主,那冬木茶庄想从商贾世家逐渐蜕变为修真世家,需要银子打点的地方多了去呢!”
听到这般解释,楚凡倒还好,身处漩涡的他多少对江湖阴暗面有些麻木了。可他敏锐的察觉到,身旁的姐姐呼吸有刹那凝滞,想来是气得不轻吧!陈继道等人还以为那冬木茶庄,是受了威胁才被迫与太兴帮为伍,没成想只是单纯地为了钱财!“岂有此理!他们就不怕丑事败露,引来江湖侠士的不齿吗?”
楚凝气结道。李文岳对此更为嗤之以鼻,南州是邪道为尊啊!江湖侠士什么的,早就死得差不多了!怎么这姑娘如此不识时务呢?哪怕消息传了出去,这冬木茶庄本也是中立世家,与他们邪道帮派合作,再正常不过了!楚凡示意催促,李文岳遂领着他们朝太兴暗堂步去。冬木茶庄内自有太兴帮帮众接应,一行人经小路辗转来到一间偏僻的院子。庭院布置简单,只一座灰蒙蒙的假山,加上两三张石桌、四五尊石凳,仅是迎纳他们六人都显得过于寒碜。院外引入的溪流早已干涸,倒是从墙头飘进来的几许落红扎眼的紧,横七竖八,久无人收拾打扫。外人打眼望去,还以为这院子荒废呢。看来那冬木茶庄的主人也心虚地紧,与太兴帮暗堂沆瀣一气,也没那么光明正大!“太兴帮暗堂的入口,不在院中府邸,而在一座假山里。”
李文岳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假山摸索。山石若犬牙,参差不齐,设有机关布置。只见李文岳按住一枚凸起石柱,左摇右转的,地面上便缓缓裂开一道入口。其内灯火通明,显然空气充足,别有乾坤。“请!”
李文岳恭敬说道。他率先走下暗堂入口处的台阶,楚凡则紧跟其后,防止他作乱。这暗堂,入口不大,里面却不小!穿过“之”字走廊,众人先是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大厅,堂下数十太兴帮帮众整整齐齐地站列候命。这大晚上的,既然要事在身,李文岳也不着人看茶落座了。他连忙找来一獐头鼠目,四肢短小精悍的黑衣修者。此人样貌不敢恭维,可实力足有半步金丹境,乃是太兴帮暗堂堂主。“周通,把暗堂羁留之人的名册拿来!”
“是!二当家!”
周通领命暂行退下,转身时悄然瞥了眼楚凡。暗堂建立之初,他就是堂主了,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很明显,方才手下人通风报信,说是南州第一修者亲临,应该指的是那位白衣少年了。能亲眼目睹这传奇般的存在,饶是以周通的沉稳心性,也激动不已。他的手脚更麻利了些,堂堂焚业宗的宗主来到暗堂,他可得好生伺候着,说不定得了赏赐,便能飞黄腾达!不多时,周通抱着一摞厚厚的账目,一路小跑而来。“禀二当家,一共一十五本名册,暗堂所有羁留账目都在这里了!”
这还只是羁留之人的账目,销赃倒卖并不在其中。一年一本,十五年便是十五本了。“这么多?你们到底强掳了多少人?”
楚凝瞥了眼厚厚的账目,攥紧了拳头,气愤填膺地道。若是换个场合,她早就嚷嚷着替天行道,一剑宰了这暗堂的堂主!只是今次借着楚凡的面子,李文岳才破例请他们入暗堂寻人,她纵是恨得牙痒痒,也得忍住咯!咦?周通感受到了楚凝的杀气,不由得心头一颤儿。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楚宗主身旁跟着的这些人,怎么看也不像邪道弟子啊!“只看近两年的账目吧!”
陈继道上前一步,他说着,便从十数本名册中翻出一本来,细细寻找。没有人知晓他此时的心绪多么复杂。两年来陈继道毫不松懈,陆续探查到当初宗门覆灭时,惨遭五毒宗俘虏的弟子。可惜这些人,绝大部分死的死,惨的残,苟活下来的,也很难搭救。身为天元剑派的掌门,他看着那些被虐待致死的弟子,他又岂能不自责?因此眼下机会来了,能轻易地从太兴帮手中带回门中弟子,陈继道只觉得如梦似幻。他巴不得多长两只眼睛,好快些找到昔日弟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