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的最右边桌子,一个穿着休闲装但却戴着头巾的外国佬,此刻就在举牌。每一次举牌是50万。这位黝黑皮肤蓄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来自全世界都公认的土豪国家,迪拜。有钱任性,不惧与翁析匀竞争。翁析匀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像是根本都懒得去看那个人一眼。反正,最后的结果不都还是他拍到么。举牌的任务交给的桐一月,她事先就已经得到翁析匀的授意,知道在什么时候该举牌。没有其他人举牌了,因为这幅画太特殊,翁析匀在场,很多人不想得罪他。如果他不在,那举牌参与竞拍的人,一定会不少。戴头巾的外国佬冲着桐一月咧嘴笑,却还是不停地举牌。眼看着已经到了两千万的竞拍价,这男子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旁边郭群和孙修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孙修更是显得兴奋,他是巴不得能拍出更高的价格,再高都不嫌多。郭群那老狐狸,凑近了孙修,小声问:“你的预期价格是多少?”
孙修讪讪地笑着,却不明确地回答。其实他也不知道能竞价到多高,可现在这样两千万,都已经是让他很惊喜了。翁析匀先前都是任由桐一月在举牌,突然,他深沉的俊脸上,那凤眸倏地眯了眯,接过牌子,抬手一举:“三千万。”
“……”一下就抬到三千万,还真是大手笔,壕的世界,别人不懂。果然,那个戴头巾的外国佬略一犹豫,他是在考虑值不值得,而不是在考虑有没有那么多钱。翁析匀冷冷的眸光缓缓地扫过来,落在那外国佬身上,四目相接,那男子不由得微微一愣,心里暗惊……好强的气场,好可怕的眼神!确实,翁析匀那杀神般的目光,还没几个人见了不发怵的。就在这当口,拍卖师已经在高喊“三千万第三次……成……”最后那个“交”字还没说完,那小槌也还没落下去,但这时却突然听到一声怒吼响起……“不准拍!画是我的!不准拍!”
伴随着这声音,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竟冲了上去!突发的状况,瞬间引起了现场的躁动,一众哗然,全都震到了。拍卖师傻眼,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手里的小槌僵住,下意识看向乾昊。乾昊以及保安已经第一时间上台去抓住了那个女人,台下也窜上来一个男子的身影,紧紧抓着那女人的胳膊。是孙修,他都快吓懵了,怎么都想不到,他妻子李蓉娟竟然会出现!“孙修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这画我不卖了!”
“你住口!”
孙修又气又慌,急忙要捂住妻子的嘴巴。台下一片嘈杂,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是第一次在拍卖会上出现这样的闹剧,谁都看出来这不是好事,影响太恶劣了。乾昊和保安将李蓉娟和孙修都拖了下去,剩下的就由拍卖师和经理来善后。也就是说,拍卖会为此结束了,最后这一幅画是没法儿正常拍卖了。傻子都想得到,肯定是那个拿来拍卖的人没有经过真正的持有者同意,偷偷拿来的。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矛头指向了拍卖行,认为是拍卖行没有核实清楚就受理了这幅画的拍卖委托,一定是被利益所趋……这场令人震惊的“谢幕”,也使得翁析匀陷入了混乱和愤怒。他拉着桐一月追在乾昊后边就去了,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刚才差一点就拍到这幅画了!桐一月知道翁析匀现在很着急,如果不能解决这件事,他是不会冷静下来的。还好,桐一月对这里很熟悉,她和翁析匀直奔向了乾昊的办公室。在门外都能听到里边的争吵,是孙修和他妻子李蓉娟。翁析匀不管那么多,一腔的火气,直冲进了乾昊的办公室。乾昊眼一瞪:“你进来做什么!”
翁析匀不看他,阴沉的目光只盯着眼前这对夫妻……“你是李蓉娟?我是唐瑞莲的儿子。”
“……”正在跟丈夫吵架的李蓉娟,顿时惊呆,看向翁析匀,然后眼眶一红……“是……是你……我记得的……以前我去瑞莲家的时候见过你一次,那时你还小……”翁析匀此刻是心情沉重,但更多的是焦灼。他要那幅画,他必须要!“李阿姨,您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李蓉娟狠狠瞪着丈夫,神情有点凶。乾昊与桐一月对望一眼,他只能无奈地摇头,示意她把门关上。得了,看来翁析匀是赶不走的,看在桐一月面子上,乾昊也就不再叫翁析匀出去,先把事儿了解清楚再说。李蓉娟幽幽地叹口气,病容显得越发憔悴了。“这幅画,是以前瑞莲赠与我的,我一直都珍藏着,可是我的丈夫,他总是想着要把这幅画卖了换钱花……可是画,是当时我亲眼看着瑞莲完成的作品,它对我来说,不是钱能衡量的。”
李蓉娟很激动,两眼泛红,声音略显哽咽,从她说的话也可以感觉到,她对这幅画的重视,其实也是源于对唐瑞莲的友情。“那怎么这幅画会出现在拍卖行?”
翁析匀不禁疑惑,到底怎么回事。乾昊其实也很窝火,剧情大逆转,根本不是拍卖行的疏忽。“你丈夫孙修拿着这幅画来的时候,我们还曾与你联系过,你是亲口承认允许孙修拍卖的,为什么今天要跑来闹?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那么一闹,我都可以把你送去警局拘留了!这还是小事,最麻烦的是你们影响到了拍卖行的声誉!”
孙修不敢吱声,面对乾昊和翁析匀两人,孙修只恨不得自己能立刻遁了。李蓉娟的表情顿时暗了下去,苦笑说:“是我对不起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其实孙修跟我说要拍卖这幅画的时候,我最先是点头的,可是我最近越想越不踏实,还经常失眠,做噩梦……我想,这是不是老天爷在暗示我,我不该财迷心窍。那是瑞莲的画作,我怎么能拿去卖钱呢……”“我先前就给孙修发消息了,可是他没有回复我,打电话也不接,我是想让他不要拍卖了,把画拿回来……他不理我,他是铁了心要拍卖,但我反悔了,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硬闯进来。”
原来如此。李蓉娟竟是在这里的,只不过不在拍卖大厅而是在外边的洗手间里,所以才能轻易闯进拍卖会现场。乾昊都郁闷了,这两口子实在太胡闹!“你们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当拍卖师儿戏吗?那可是签了委托书的!”
事情算是搞清楚了,但要怎么解决,还是个头疼的问题。乾昊在公事上向来也都是秉公处理的,可这次,牵涉得复杂,他实在不忍心看桐一月那揪心的眼神。最后,乾昊只能允许李蓉娟把画收回去,不追究违约的责任。但至于后边的事,乾昊不管,那是李蓉娟和翁析匀该去协商的。翁析匀很诚恳地向李蓉娟表达了自己想要将这幅画拿回的心愿,三千万他还照给。可李蓉娟也和固执,没有当场同意,而是说要考虑考虑。翁析匀虽然失望,但也不好强迫,只能带着桐一月回家去了,等着李蓉娟那边的消息。从拍卖行回到家,翁析匀就没笑过,心情很糟糕,桐一月也不好受,尽量开导他,关心他的情绪,对他比任何时候都温柔。等待是煎熬的,又过去两天,就是星期二,到了翁析匀和桐一月约定的去民政局领证的日子。桐一月这两天可没提这事,就怕惹他烦心。但这天早上,翁析匀早早地起来了,和桐一月去了民政局,顺顺利利地把证领了。红本本真是好看啊,桐一月拿在手里都舍不得撒手,一个劲地傻笑。翁析匀知道她开心,他连日来的负面情绪也缓解一些。结婚了,真正的成为夫妻了,他应该高兴才对,至于那幅画的事,慢慢再想办法吧。兴许今儿还真是个黄道吉日,就在翁析匀和桐一月回到家里时,那李蓉娟竟然把画儿给送来了。太意外太惊喜,翁析匀将早就准备好的支票给了李蓉娟,她很干脆地就离开了。这一整天,翁析匀就对着这幅画,在书房里,连吃饭都没下楼。桐一月理解他的心情,很少进去打扰。直到晚上,翁析匀才从书房出来,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幅画,神神秘秘的,还让罗嫂先带着两个孩子玩,暂时不要进他的卧室。翁析匀带着她,站在衣帽间里,这衣柜前,他的表情异常庄重。“老婆,现在我们是夫妻了,我应该带你去看看我珍藏的东西……还有就是将我这里这幅画放进去。”
桐一月闻言,怔忡了几秒,然后眼底逐渐浮现出惊骇之色……天啊,她的心在狂跳,她猜到了,他是要带她去那个秘密的收藏室!以前从未听他说起,她也不敢问,因为那是他最忌讳的,是他母亲生前最珍爱的宝贝。可现在,就在今天,领证了,画也到手了,他却主动提出要带她去。其实,翁析匀不知道,桐一月此刻的紧张,远远超过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