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桐一月耿耿于怀的,无法原谅父亲的,但现在父亲摔伤了,她的心也还是会疼,到底该不该去看父亲呢?翁析匀见桐一月发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牵起她的手,轻轻对她说:“走吧,换衣服,去看看你父亲。”
桐一月愕然,想不到翁析匀会主动这么说,可是,他还不知道父亲就是串通匪徒害他的人啊……桐一月更加内疚,咬着牙,半晌不做声。翁析匀不愧是具有超强的洞察力,加上他对桐一月的了解,她在得知父亲摔伤之后还没立刻冲到父亲那里,只能说明她心里有什么坎得过不去。翁析匀幽幽一声叹息,揽着她的腰,眸光越发柔和:“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关于你父亲……他跟游轮爆炸的事有关联,对不对?”
这话,惊呆了桐一月,她杏目圆睁,满是诧异,感到难以置信:“你……你已经知道了?”
翁析匀看见她皱眉的表情还有带着歉疚的目光,他这心就不好受,轻笑着说:“你老公我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那么关键的漏洞呢?其实在我还是Tomi的时候,我就查清楚了,是你父亲跟那几个匪徒串联好的,而我相信这件事,你事先并不知情,所以才会以为你父亲被绑架了,才会冒险从我的密室里拿走那幅画去交换。”
桐一月彻底愣住,心里像打翻了五味杂瓶,很难想象,原来他早就知道,可又是怎么会只字不提呢?“我不想提,那是因为不想说出来让你难过,让你徒增烦恼。既然你在那件事里也只是被你父亲欺骗,你并没有错,你只是心软而已,我又何必去责备你呢。”
他的宽容大度,让桐一月感动得眼眶发红,紧紧抱着他,颤抖着说:“老公……你对我太好了……”是啊,翁析匀那种恩怨分明的个性,简直是值得点一万个赞。他一直都将桐民翰和桐一月这两人的角色分得很清楚。一直都坚守着一个原则——“上一辈的错,不该由桐一月承担”。正是这个观念,他才会跟桐一月结婚,才会对她信任有加,才会与她走到今天。如果是个是非恩怨混淆不清的人,桐一月是不会有现在这么恩爱的夫妻感情的。一个小时后。翁析匀和桐一月到了乾昊所说的地方……桐民翰的住处,又一次的换过了,为了确保他的安全。这夫妻俩赶到的时候,看见一个医生在为桐民翰包扎伤口,想必也是刚到不久的,是乾昊喊来的人。没错,那个是乾昊的私人医生。乾昊这男人平时每次见到都是精神抖擞的,但今天他显得很疲惫的样子,眼睛里有红血丝,说话的声音也略显沙哑,不知是公事太忙还是身体不适。桐民翰见到女儿和女婿都来了,他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毕竟,心虚啊。乾昊到是不意外,精明如他,早有思想准备,这么晚了桐一月出来,翁析匀肯定会一起的。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去旁边悄悄话了。这院子是在郊外,地方偏僻,不打眼,很适合藏身。但了晚上,这儿就很清静,周围灯光都很少。听了乾昊的话,桐一月才知道父亲的摔伤主要不是在身上,而是在他的脑袋,磕碰出了一条小口子,撞到家具的一角。那位医生建议最好是将桐民翰送去医院做个详细脑部检查,看看有没有内伤什么的。但现在很晚,要去也是天亮之后了。桐一月除了感谢乾昊,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个男人为她所做的事,她一直都默默记在心里。翁析匀揽着桐一月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说:“你进去看看你父亲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桐一月不由得怔忡,他和乾昊在这里?单独?她的眼神分明透着三个字……“不放心”。万一这俩男人吵起来怎么办?她的顾虑,被乾昊洞悉了,这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你快进去吧,我在这儿透透气,没事,我是个成熟的人,我怎么会随便跟人起冲突呢,呵呵……”桐一月再瞧瞧翁析匀,见他也在点头,她就不再墨迹了,转身往里走,只是这心里难免嘀咕……他们俩会说些什么呢?希望真不要吵架才好。翁析匀和乾昊,这两个冤家对头,可是在好几年前就开始过招的,这“交情”深啊,可以说是知己知彼。月色下,两个大男人就这么静静地“深情”注视着对方,四只眼睛对上,气势强弱都是相当的,谁也不差。沉默了好一会儿,翁析匀才蓦地冒出一句:“你对我老婆还是没死心啊?”
这话说得……好直接,令人防不甚防,一点掩饰都没有,就那么戳中对方的心窝子。乾昊那魁梧的身躯在幽暗的光晕里也显得有些朦胧,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听见他在笑,轻轻的,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我死不死心,有什么差别吗?她的心里只有你,这才是重点,否则……”否则什么,后边的话不必明说,双方都懂。翁析匀居然也没有因乾昊的话而发火,而是慢悠悠地坐下来,两腿交叠,微微侧着身子看乾昊……“其实我应该要谢谢你,原本我以为你会为了跟我争夺她而斗个你死我活的,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想不到你这个人在某些方面还挺有原则,并且还愿意帮忙安置桐民翰。”
翁析匀这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着就像是大提琴在低鸣,有种别样的韵味,特别是像现在这样,犹如老朋友般的聊天语气,更是会让乾昊感到怪异……真不吵架吗?“咳咳……我不想听你说谢谢,那对我没什么意义。我安置桐民翰,是看在月月的份儿上,又不是因为你。”
乾昊这货也是够直白的。翁析匀仍然没有生气,今晚他的脾气似乎变得很好了。“乾昊,你我相识是在几年前,那时候我们因为夏绮云而成为对手,可后来,我发现自己对夏绮云是同情而不是爱情。现在,我们又一次为同一个女人而上心了,你说,将来会是什么局面?”
翁析匀这话就很难揣测了,他到底想说什么?乾昊脸一僵,很不客气地说:“你是来挤兑我的是吧?你是来显摆的吗?你和月月之间的感情经历了那么多,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们夫妻俩是很难被人拆散的了,你还好意思问我将来会是什么局面?你成心拿我寻开心是吧?”
难怪乾昊这么不爽,他都已经面对现实了,知道自己跟桐一月无缘,可翁析匀还突然说点莫名其妙的话,他不窝火才怪,感觉自己被涮了。可翁析匀却显得很认真,沉静的眼神里泛着丝丝复杂的光芒:“乾昊,如果……我是说如果,假设你将来有机会了,你还会全心全意地对待她吗?你对不顾一切去保护她吗?你会呵护她心疼她吗?”
翁析匀越问越离谱了,乾昊就越听越来气,咬咬牙,愤愤地说:“你的问题太无聊,幼稚,神经!”
“我不是……”翁析匀正想说点什么,忽听身后传来桐一月的喊声:“老公,乾昊,你们进来一下,我爸爸好像有点不对劲。”
桐一月很焦急,喊了一声又赶紧回房去了。翁析匀和乾昊同时站起来,互相对望一眼……谈话到此结束。两人急忙进屋去,医生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桐一月就坐在床边,看父亲痛苦地捂着脑袋。医生解释说:“根据他的情况来看,有可能是他以前受到过什么撞击或者刺激,导致他的某一部分记忆出现了问题,但是今天他摔倒了,撞到头部,说不定是想起了什么,才会感觉头疼,因为大脑在不受控制地去回忆,就像一部受损的机器在不停运转,当然会更加损耗。天亮就去医院检查,不能耽误了。”
原来如此……桐民翰是曾经忘记什么事情了吗?现在又想起来了?乾昊机灵,立刻叫赤熛将医生先送回去。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了。桐民翰两手捂着头,嘴里在碎碎念着,声音忽高忽低的,神志都像是有些异常。“痛……沈家……王家……沈泽宽……他不该姓沈……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杀我……”断断续续的字眼儿,可是蹦出来的全都是惊人的讯息。桐一月和翁析匀脸上都露出惊诧,就连乾昊也感到事态非同寻常。“老公……我父亲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都知道这些年一直有人追杀他,可是……”翁析匀所知道的,要比桐一月更多,所以他能串联起来的也更多。翁析匀眼底闪过一道精芒,坐在桐民翰面前,小心翼翼地说:“你别急,想不到就先别想了。”
桐民翰有气无力地摇头:“不……我的脑子好像停不下来,它一直在转……我想起一些事……我知道沈泽宽家的秘密,他们原本不姓沈,他们姓王……他们家族是……王稀孟的后代……因为我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要被他们追杀!”
总算是说出来了,这秘密足以让人惊呆!王稀孟可不就是《万里江山图》和《秋寒执猎图》的原作者吗?沈家,竟然是王稀孟的后代……哦不,应该说是王家!